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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蓝蚀（第1页）

第14章蓝蚀

火车穿过长长的隧道，黑暗笼罩了车厢。游惑感到一阵微妙的眩晕，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种低频的嗡鸣声。他下意识攥紧了秦究的手。

"怎麽了？"秦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游惑刚要回答，突然发现窗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倒影——那双眼睛深处，竟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蓝光。他猛地闭眼再睁开，一切如常。

"。。。

没什麽。"游惑松开手，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太累了。"

秦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游惑明显瑟缩了一下，仿佛被烫到一般。

"你体温有点低。"秦究皱眉。

154从前排座位转过头来："回去後最好做个全面检查。那片森林里的辐射值。。。"他突然噤声，因为看到游惑的瞳孔在听到"辐射"二字时剧烈收缩了一下。

列车广播响起，通知即将到站。游惑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却在路过车厢连接处时僵住了——一个穿着熟悉登山服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是他们在木屋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周明远！

"等一下！"游惑追过去，但连接处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一片蓝色的花瓣，新鲜得像是刚从枝头摘下。

秦究跟过来时，看到游惑正对着那片花瓣出神。"又看到什麽了？"

游惑用鞋尖碾碎花瓣，摇了摇头。

回到城市的第三天深夜，游惑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站在浴室镜子前，手里握着刮胡刀。镜中的他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刀刃上沾着蓝色的汁液——窗台上那盆新买的风信子被切成了碎片。

"这不是我。。。"游惑颤抖着後退，撞上了闻声赶来的秦究。

"你做噩梦了？"秦究打开灯，却被游惑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的指甲缝里嵌着蓝色的植物纤维，睡衣领口沾着可疑的荧光粉末。

游惑突然抓住秦究的衣领："听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放大。秦究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客厅的落地窗上，密密麻麻贴满了手掌大小的蓝色蛾子，它们的翅膀正随着游惑的呼吸频率明暗闪烁。

"立刻去研究所！"秦究当机立断。当他们冲出门时，整栋公寓的电路突然跳闸，黑暗中无数蓝色光点从通风管道涌出，如同一条星河般追着游惑的身影流动。

出租车後座上，游惑的皮肤下开始浮现发光的纹路。他咬着牙关住154打来的电话："。。。检测报告显示。。。那些花的DNA序列。。。会重组宿主神经系统。。。"

十字路口的红灯突然变成蓝色，一辆失控的卡车迎面撞来。千钧一发之际，游惑眼中蓝光暴涨，时间仿佛静止——卡车在距他们厘米处诡异地悬停，所有玻璃制品在半径五百米内同时爆裂成蓝色结晶。

当惊魂未定的司机下车查看时，後座早已空无一人。路边的监控探头记录下了最後画面：两个模糊的身影被蓝色雾霾吞没前，游惑转头看向镜头，整张脸已经变成半透明的荧光蓝色。

研究所的紧急通道里，应急灯的红光在游惑半透明的皮肤上流淌，像某种不祥的预兆。154推来的生物隔离舱泛着冷光，他指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曲线：“基因序列正在以每分钟0。3%的速度重组，那些蓝光是月光花的生物荧光蛋白，它们在改写你的神经突触。”

游惑靠在舱壁上，指尖触到的地方立刻凝结出一层薄冰。他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变得透明，能清晰看到皮下血管里流动的蓝色液体：“周明远最後也这样？”

“笔记里说他消失在了月圆夜。”秦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正用特制束缚带固定游惑的手腕——不是为了限制，而是防止那些发光纹路蔓延到心脏位置，“但你不是他，我们有抑制剂。”

922抱着一箱试剂冲进来，防护服上沾着蓝色结晶：“楚月在外面挡着那些蛾子！它们像有智商一样，正撞碎通风口的滤网！”

话音未落，隔离舱的观察窗突然蒙上一层蓝雾。无数细小的蛾翅拍打着玻璃，翅尖的磷粉组成诡异的图案——正是周明远笔记里画过的月光花图腾。游惑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些图案像活过来一样钻进他的脑海，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低语。

“它们在传递信息。”游惑突然开口，声音里混着另一个苍老的声线，“周明远没藏方法，他把自己变成了容器。”

154的眼镜片反射着屏幕的蓝光：“这不可能！人类细胞无法储存植物基因信息……”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监控画面显示，游惑的DNA链正在与月光花基因片段缠绕，形成螺旋状的双螺旋结构。

秦究突然想起木屋地窖里的木箱，那些空瓶上残留的褐色痕迹：“周明远在给自己注射提取液，他不是被追杀，是在培养继任者。”

隔离舱的警报声尖锐起来。游惑的半张脸已经变成荧光蓝，皮肤下的血管像发光的河流：“它们需要宿主完成生命周期……月圆时会从体内破出，长成新的花海。”

“闭嘴！”秦究一拳砸在舱壁上，指节渗出血珠，“抑制剂还有三分钟生效。”

但游惑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擡起透明的手抚上秦究的脸颊，指尖的冰凉让秦究忍不住战栗：“看你身後。”

秦究猛地回头，只见楚月扶着受伤的林烬退进来，她的防护服被撕开一道口子，伤口处正渗出蓝色的光：“蛾子的磷粉有腐蚀性……林烬他——”

林烬突然抓住游惑的脚踝，他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蓝色：“爷爷说过，月光花需要血亲激活……我才是容器。”

游惑眼中的蓝光骤然熄灭，又在下一秒爆发出更刺眼的光芒。他挣脱束缚带，扑过去按住林烬的肩膀，两人接触的地方冒出白烟：“你爷爷骗了你，他只是想找个替死鬼。”

154突然大喊：“抑制剂对林烬有效！他的基因序列没有完全融合！”

混乱中，隔离舱的门锁被蛾群撞开。蓝雾涌进来的瞬间，秦究将游惑推进备用隔离室，自己反手锁上门。隔着防爆玻璃，他看着游惑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像要融进空气里。

“秦究！”游惑的声音穿透玻璃，带着晶体摩擦般的质感，“那些蛾子怕火！”

秦究突然想起白桦林里凋零的蓝花，想起被篝火馀烬烫死的花瓣。他拽过922手里的酒精喷灯，火焰在蓝雾中炸开金色的光团。蛾群发出尖锐的嘶鸣，撞上火焰的瞬间化作蓝色火星。

观察窗上的蓝雾渐渐散去。秦究看着隔离室里的游惑，他胸口的发光纹路正在消退，半透明的皮肤慢慢恢复血色。而林烬躺在地上，楚月正往他的静脉里注射最後一支抑制剂，那些蓝色荧光正顺着针管倒流进试剂瓶。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研究所的警报终于平息。922擦着脸上的灰走进来，手里捏着半片蓝色蛾翅：“154分析过了，这些蛾子是月光花的种子载体，周明远当年故意让它们寄生在自己身上，想带着秘密永远消失。”

楚月把林烬扶到沙发上：“他爷爷的日记里写着，最後一次月圆夜，周明远把自己锁在木屋，第二天屋里只剩满地蓝花。”

游惑摸着自己恢复正常的手臂，那里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他不是消失了，是完成了转化。”

秦究递给他一杯温水，指尖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过来：“但你不一样。”

游惑擡头时，看到秦究眼底的红血丝。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在他手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那些曾经的蓝色纹路仿佛从未出现过。

“下次冒险去哪？”游惑突然问，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

922立刻凑过来：“我查过了，沙漠里有会结水晶的仙人掌……”

楚月拍掉他的脑袋：“先把你防护服上的结晶洗干净再说。”

秦究看着游惑水杯里晃动的阳光，忽然想起白桦镇站台上的落叶。有些冒险会留下伤痕，但更多时候，它们会像那些凋零的蓝花一样，在某个不经意的清晨，悄悄长出新的希望。

隔离室的垃圾桶里，一片未燃尽的蛾翅正在阳光下慢慢褪色，最後化作普通的灰烬，混在尘埃里，等待被风吹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