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的空气冷得像铁。
二十个小时的滴水未进,让韩彻的嘴唇干裂如焦土,但他的眼神,依旧是淬过火的顽石,坚硬而冰冷。
门开了,没有预想中的卫队和强光,只有一个苏凛。
他独自一人,步履平稳,手上甚至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或记录设备,只提着一杯氤氲着白雾的热茶。
这副闲庭信步的姿态,在如此肃杀的环境中,显得极度诡异,也极度危险。
“你知道为什么过去那些针对你的清除任务,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吗?”苏凛将茶杯轻轻放在韩彻面前的金属桌上,热气柔和了两人之间冰冷的界线。
韩彻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对面只是一团空气。
苏凛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向最深的核心:“因为他们都以为,人在极致的恐惧下只会选择逃跑。但你和我这种人,我们都清楚——当一个人真正觉醒时,他会选择迎着火走,而不是背对它。”
话音未落,他缓缓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屏幕的光芒映亮了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一段略带雪花点的陈旧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是年一场土地估值会议的现场。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将一份文件递给身旁一个略显青涩但眼神锐利的年轻人。
特写的镜头,清晰地捕捉到文件封面上那几个刺目的黑体字——“b序列激活预案”。
那一瞬间,韩彻始终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瞳孔,猛然收缩成一个针尖!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以“清除者”身份执行任务的日期。
而那个递出文件的中年男人,正是他曾经无比敬仰、视为精神导师的厉仲勋!
“你们所谓的清除,目标是‘异常’。”苏凛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锋利,“可‘正常’的标准,又是谁来定义的?你亲手抹杀了七个‘不该活下来的人’,档案里是这么写的,对吧?但你不知道的是,他们中有救了三十多个学生的乡村教师,有在突事故中孤身冲入现场的急诊医生,有揭露过大型食品安全丑闻的调查记者……他们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救过别人的命。”
苏凛顿了顿,目光穿透屏幕,直刺韩彻的灵魂深处:“就像我的母亲。在‘系统’的判定里,她或许也是一个‘异常’,因为她为了救人,打乱了既定的‘剧本’。所以她不该死,她只是选择了救人。”
韩彻的身躯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三年前,城北仓库任务。”苏凛话锋陡然一转,像一枚精准的钉子,钉向韩彻心中最柔软的角落,“那个唯一的目击证人,你追上了,但你放走了他的女儿。为什么?因为那个六岁的小女孩,在废墟里哭着喊‘爸爸’的样子,让你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
“够了!”韩彻猛然抬头,那双坚冰般的眼眸中,终于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
他死死盯着苏凛,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但那眼底深处,却是一闪而过的恐慌与痛苦。
夜色渐深,棱镜工坊的核心机房内,一道加密信息悄无声息地滑入系统。
是阿烈来的密报,内容言简意赅:韩彻将在明日提审途中尝试撞墙自杀,实则为潜伏的同伙制造劫囚的绝佳时机。
“想用韩彻的命,来堵上他可能泄密的嘴吗?”苏凛看着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立刻通过周晓舟这条线,联系上了市局的最高层,以“涉及重大国安机密”为由,要求临时更换押送路线,并指名由经验最丰富的老段带队,伪装成特警第一行动小组,全程秘密护送。
与此同时,他向杜骁下达指令:“给那辆废弃押车的gps信号做个克隆,植入一条通往西郊废弃隧道的虚假轨迹,让他们以为猎物正在入网。”
凌晨三点,夜凉如水。
当三辆杀气腾腾的无牌越野车在废弃隧道口,以雷霆之势截停那支“押送车队”时,从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上百盏警用强光灯,以及四面八方涌出的、早已埋伏多时的真正特警,瞬间将他们包围。
枪声未响,胜负已分。
而在数十公里外的另一条安全路线上,真正的押送车内,光线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