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晓毅感觉她俩好像闹矛盾了,从他进门到现在三个多小时,两人几乎没对视过。
趁着小敏整牌,何燕子去卫生间,他终于问出口。
“你俩,吵架了?”
小敏看他一眼,“没有。”
毛晓毅摇头,他笃定道:“肯定有问题。”
小敏整好牌拿起啤酒喝,毛晓毅让她说说,有事说开就好了。
何燕子出来了,继续一脸平静的样子。
小敏把杯子按在桌子上,响声很大,她性格外向,藏不住事。
“这个事说不开,不信你问她。我俩年龄都大了,家里催着回去结婚,你跟家里人能说开吗?说不开呀。”
毛晓毅没想到是这件事,他有些惊讶,“你俩都被催婚了?”
小敏说是,何燕子也点头。
这事他不知道说什麽好,又不能说你俩跟家里出柜吧。要是出柜像说话那麽容易,不早出了。
“打算怎麽办?”
小敏又喝酒,不知道第几瓶,她的眼神变得空洞,“不知道,我不想跟男的有任何关系,结婚,”她嗤笑一声,“结他大爷的婚!老子不结婚。”
何燕子看着小敏,眼里都是心疼,“别喝了,明天还要坐火车。”
小敏看着何燕子,眼泪滑出来,“燕子,我就想跟你在一起。你也别结婚,行吗?”
听何燕子说行,她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甜心和黑猫警长听见动静冲过来转着小敏焦急地转来转去。
毛晓毅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他们这个群体太难了,人人都身不由己。爱同性,真的就是原罪吗。
他听小敏以前说过一点儿自己的事,自她记事起她爸就家暴,她妈经常鼻青脸肿出不了门,她对她爸只有恨没有爱,可是她妈偏偏不离婚。因为她哥要结婚,家要完整才不会被女方挑剔单亲家庭。结了婚生孩子,需要有人带孩子。她侄子今年六岁,她家至今由她爸说了算,在家里跟大老爷一样被伺候着。她在家里感到绝望,所以逃得远远的,她不想跟他的姓,所以只说自己叫小敏。只不过春节是逃不过去的一道坎,她要不回去,她爸不会甘休。
等何燕子安抚好小敏,把她送回卧室休息,又出来和毛晓毅对饮,两个人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灯火。何燕子又开了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下大半瓶。
毛晓毅劝她少喝,明天要坐车会难受。
何燕子摇头冷笑,“我真希望死在路上。”
竟然这样决绝。
“可我还舍不得死,怕小敏一个人活得太孤独。”她停了好一会儿又继续说:“我妈是小敏的初中班主任,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家,那天我回家看见像一只流浪狗似的她,可怜极了。看见我进来,她连沙发都不敢继续坐,就那麽一直站着,我妈还问我是不是欺负她了。”
何燕子笑了一声,“一开始我以为我妈就留她吃顿饭,结果晚上让她住下了,一住就是三个月,一直到中考结束。她拿到毕业证就不念了,去北京打工。我俩一直□□联系着,她打工我上学,等我大学毕业算是给我妈一个交待,你知道老师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学习不好。毕业後我跟她一起来重庆,我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回到这儿。”
毛晓毅说:“会回来,你俩都会回来。”
两人对视,何燕子看见他眼里的坚定。她俩在这里没有什麽朋友,工作中也严守这个秘密,所有的愁和苦都自己消化。毛晓毅说会回来,她转过头去看向远处,些许亮光点缀着黑夜,虽然微不足道,对于迷茫失措的人来说却是足够了。
两人各自干掉瓶中酒,毛晓毅起身离开。
项语看毛晓毅不像是见朋友聚会的开心,反而忧心忡忡,问他怎麽了。毛晓毅把小敏两人的遭遇说了,主要是被催婚的部分。项语安慰他又问两个人要分手吗,毛晓毅说现在不分,以後怎麽样不知道。
两人一阵沉默,毛晓毅忽而觉得自己幸运,至少他以後不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他孤家寡人一个,自己做自己的主,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关任何人的事。
他抱住项语,仰头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项语哥,你别结婚了,我也不结婚,咱俩像现在这样好好过,行吗?”
项语笑起来,“我可比你大十岁,等我老了,你肯定要嫌弃我,不给我饭吃,不给我水喝。”
毛晓毅连声说不会,“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直到我死。”
看他这认真劲儿,项语心里暖得像注入一股温泉,他不打算结婚,一个人是过,两个人也是过,他跟毛晓毅在生活各方面都合拍,搭夥过日子倒也不别扭。
项语轻叹一口气,看来他以後要打算两个人的生活。
见他点头答应,毛晓毅高兴得一下蹦到他身上,双腿像条灵巧的蛇盘住他的腰,不管怎麽样,就算拿他当弟弟,两人的关系也更加牢固。只要留在身边,就不怕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项语哥,你早晚得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