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垂得更低了,紧接着是身体开始下倾,最终软软地伏在地上。
他像只被拔光了所有刺的刺猬,被彻底碾碎了最後的防御。
很乖,却透着一股掀不起浪花的死寂。
也让人异常烦躁。
虞晚当即转身,倚着夏蝉撑扶的手,将苏子衿扔在了原地,径直上了擡入戏楼的轿撵。
轿辇炭火烧的旺,暖意传达四肢,却驱不散那股子闹心。
“公主……”夏蝉回头看一眼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苏子衿,小声唤一声。
虞晚掩去眼底的不耐,顺着她的目光擡眼望去。
苏子衿那本就松垮的衣服不知何时下滑开,露出一片肌肤。
背上鞭痕交错,红粉交接,尤其是肩胛骨处更是高高肿起。
尽管未曾见血,仍极为惨烈。
虞晚指甲轻轻刮了一下暖手的香炉,只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靠在软垫上,轻飘飘落下一句:“真没用。”
苏子衿伏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衣服遮挡的肌肤更是被寒意侵染得不住发颤。
那句轻飘飘的话传入耳中,心又开始往下坠。
背部的针扎一般的疼痛仿佛都在嘲笑他。
是啊,真没用。
反抗不了班主,反抗不了税吏,反抗不了任何人。
如今连承受这份救赎都做得如此难看。
徐嬷嬷教的东西没用,放下的姿态只换来更深的厌恶。
那他还剩什麽?
正当苏子衿重新陷入无望中时,夏蝉走过来。
他被夏蝉搀扶到轿撵前,脚步却仿佛生了钉,再也挪动不了一步。
苏子衿张了张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轿撵内闭目养神的虞晚,她精致的五官配上苍白的肤色,看起来如此尊贵,也如此易碎。
可就是这般娇弱的人,拥有滔天的权势,周身气势更是散不去的疏离。
这份疏离与冷清,与先前软声唤着他阿瑾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还愣着做什麽?上去。”夏蝉见苏子衿不动,忍不住催促。
“我……”苏子衿手缩回袖内,握紧成拳,“身上脏,恐污了公主的轿撵。”
“我可以跟着走。”
面前的轿撵干净又温暖,上面公主府的标志格外明显。
可他满身尘埃,连骨子都透着挥不去风尘。
他会弄脏它的。
夏蝉见状压低声音,耐着心解释一句:“公主没说便是默认了,否则早便起轿了。”
“你快些,别让公主久等。”
苏子衿没有动,裹着戏袍,双眼紧盯着地面,那点被他硬压下去的倔意又浮出水面。
“秋末风寒,你若这般拖下去,公主身体会吃不消的。”夏蝉见他不配合,皱眉埋怨了一句。
她刚说完,便见那先前还执拗着不肯动的少年,突然动了。
他动作很慢也很轻,小心翼翼上了轿撵後,在角落处找了个距虞晚最远的位置蹲下,尽力将身体缩成一团,试图只占据最小的空间。
“起轿。”夏蝉放下轿前的门帘。
轿撵被轿夫擡起,荡荡悠悠。
偶然有寒风从布帘的缝隙中挤入,凉意还未到就先被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