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很好,父皇无需担忧。”虞晚越过太医看向皇帝。
“你这般,让朕如何不担忧?”皇帝眉头拧紧,“太医令,四公主身体如何了?”
屋内很暖,太医诊脉间额头渗出细细的汗,他甚至顾不上擦汗,径直跪倒在地,深深伏在温热的地面上。
“回皇上……”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虞晚:“四公主此疾本就难愈,何况,何况……”
皇帝不耐:“何况什麽?说!别吞吞吐吐的。”
“何况四公主郁结于心,药石更是无效。”
太医说完,额头更是用力地叩在地石上:“还请四公主少忧思,放开心境,再辅佐上佳的药材,才能博得长远。”
“好生将养着,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皇帝脸色慢慢沉下来:“太医令,这些话朕都听倦了,找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再给朕重复一遍的。”
太医浑身一抖,更是不敢擡头,显得白了一半的头发都跟着萎靡起来。
他哆嗦着,狠狠磕头後,嗓音都在打颤:“可皇上……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大怒。
在皇帝即将要发落太医时,虞晚轻声开口:“父皇无需如此,儿臣的身体,儿臣自己有数。”
“你有数?”皇帝面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阴沉:“若你真心中有数,会将身体拖成这般模样?”
“再这般下去,不消两年,你——”
他放软了些声音:“晚儿,你想朕白发人送黑发人?”
虞晚没有说话。
见此,皇帝擡手,立即有太监捧着一沓画卷上前。
“这些是朕特意从大臣家室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公子们,皆是身家清白,相貌更是百里挑一。”
“你看看,哪一位不比那裴瑾强?”
“晚儿,有些人,有些事,该让它过去了。”
虞晚看都没看那些精美的画,她只是把城门司税吏府上搜来的私册往旁边挪了些,避免被画卷压住。
“父皇。”她缓缓出声,“儿臣放不下,也过不去。”
皇帝顺着她的动作看到那私册,眼皮慢慢耷下,将眼底的情绪尽数遮盖。
他沉声:“还不够吗?”
下一刻他声音骤然提高:“你因他而病,为寻他病上加病,眼下更是连命都快保不住了。”
“你可是皇家的公主,非要为一个小小的侯府之子,把自己这条命都搭进去才够吗?”
面对皇帝的斥责,虞晚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她只是无声地丶静默地点了点头。
她的动作很细微,唯有颊边的碎发跟随着晃了晃。
这小幅度的动作,却让皇帝还未宣之于口的话全部噎在嗓子眼,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
“你,你……”皇帝指着她,悬在空中的手指肉眼可见发着颤。
皇帝深吸一口气,随手拿起一个画卷展开:“这是礼部尚书之子,相貌才情乃是一绝。”
他将画卷一张张摊在虞晚面前,一个个介绍过去。
“心病还需心药医?那朕今日带来的便是心药。”
“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从里面挑一个合心意的,朕会下旨让你们择日完婚。”
虞晚身体微微前倾了些,目光从画卷上俊秀的公子们脸上扫过去。
就在皇帝以为有戏时,她又重新靠回了软椅:“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阿瑾。”
“这些人,儿臣一个也不要。”
她顿了顿,迎上皇帝的视线:“可父皇若逼得狠了,儿臣无非是早些去陪伴母妃罢了。”
“砰——”
皇帝将画卷狠狠摔在地上,“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幼时半分的温柔乖巧!”
说完,他不再看虞晚,转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