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缓缓睁开眼,先入目的是苏子衿的睡颜。
苏子衿面向她,长长的睫毛平稳地随着呼吸起伏,平日里那双勾人的凤眼安然闭合,几缕发丝散落在枕上。一动不动,睡得很香。
他在睡梦中显得异常安宁,与平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周身多了几分温润,混着皂香萦绕在鼻尖。
虞晚没有动,这个姿势……只能是她睡迷糊後自己做出来的。
但很意外的,她并不排斥。
一声迷蒙的哼声从苏子衿喉间溢出,那双乖顺敛着的眼慢慢睁开,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和雾气,一双瞳孔似黑琉璃蒙上一层纱。
“唔……”
他睁开眼,似是迟钝一般缓慢地眨了眨眼。
然後,肉眼可见的,从耳尖开始漫出一层粉意,向外扩散,直至白皙的脖颈。
“早,早安。”苏子衿磕巴一瞬,耳尖更红了,别开脸不敢看她,小声地挤出一句:“姐姐……”
他唤出口的瞬间,虞晚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昨夜睡前说的话。
“嗯。”她松开手,从床上坐起来。散乱的头发溜到肩前,她未曾顾及,暗自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
就在这时,苏子衿也坐了起来,擡手径直扶上她的手臂,有轻有重地按捏。
他的指尖力道不大,却精准地按在酸麻的筋络上。
虞晚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在那极为老练的揉捏中顿住动作。
很快,酸麻的手臂渐渐缓过来。
她侧头望去。
苏子衿低垂着眼,乌墨般的长发自肩头滑落,几缕发丝悬在空中,隐隐露出泛红的耳廓。
他神情专注,动作没有半分杂念,精准又熟练。
虞晚的目光从他的耳廓移开,落到他专注的侧脸上,又慢慢滑到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这双手昨夜还颤抖的丶小心翼翼的,只为勾住她的小指。
酸麻感渐渐褪去时,有种陌生又温热的暖流,一缕缕浇入心田那颗娇弱的种子上。
“够了。”她收回了视线。
虞晚将手臂抽回,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她没再看他,径直起身走向衣柜,自行换好一身衣服後,坐在梳妆台前。
依旧是那身雪青色,依旧是慵懒地将一头光滑的发丝随意铺在背後。
睡得好了,她面色也多了一缕血色。
她拿起檀木梳,有一搭没一搭地梳头。
有声音从背後响起:“在戏班,班主说脸面便是台面。”
苏子衿走到她的身侧,俯身拿起一支螺子黛在手中,“可子衿觉得,这人呐,面上带些颜色了,心里头自然也就舒坦了。”
他耳朵那点红在清晨的熹微中分外明显,声音却稳了不少。
“所以,让我……为你描一次妆,好吗?”
“不为悦人,只为悦己。”
虞晚透过镜子看着他的侧脸,被打磨的光滑的铜镜也清晰照出他脖上透出的粉意,鲜明得像初染的胭脂。
那笨拙又恳切的举动,让她不知怎的,没有开口拒绝。
或许是昨夜那个难得的好眠,让她的心跟着一并柔软了些。
虞晚没回答好或者不好,只是将手中的檀木梳放下。
梳落台面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她靠在椅子上,闭上眼,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