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包括门外守着的东厂番子,何曾见过如此生猛直接的救人法子,一时间都惊得目瞪口呆。
可看着沈知微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镇定自若的操作,竟无一人敢出声质疑。
三炷香后,一场与死神的拔河终告段落。
郑稳婆悠悠转醒,虽然依旧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呼吸已然平稳。
她吃力地抬起手,颤巍巍地指向自己身下的枕头。
小蝉会意,伸手入内,摸出了一本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早已泛黄卷边的《产录簿》。
沈知微接过,翻开。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那是柳氏的笔迹。
上面用最朴素的语言,却以最专业的态度,详细记载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剖腹产全过程:从开刀的时辰,到刀口的走向与长度,再到使用了何种草药麻醉、如何缝合子宫与腹壁,甚至在末尾,还用朱笔画出了一张婴儿脐带的结扎图样,那独特的“三结法”,与沈知微在萧砚腹中现的那截麻绳绳头的处理方式,完全一致!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簿册的末页附言上,指尖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此子足底无痕,非天赐赤履,乃凡胎落地。然其命系一线,由两位稳婆共保——柳氏舍命,郑某藏身。”
不是天选之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没有祥瑞,只有两个底层女医者,一个用生命,一个用半生孤独,换来的一条人命。
沈知微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明白。
这场持续了十八年的滔天阴谋,其最恶毒之处,不是偷换皇子,而是从根源上就否定了他的存在价值,将他作为一个“人”的身份彻底抹去,只留下一个名为“真龙”的虚幻符号,任人摆布!
她合上产录簿,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文书箱中锁好,对着床上已然昏睡过去的老人深深一拜。
返程的夜路,杀机四伏。
马车刚驶出山坳,一道凌厉的破风声便撕裂夜色!
数名黑衣人如鬼魅般从林中蹿出,刀光凛冽,目标明确,直指小蝉怀中的文书箱!
“护好东西!”赵四郎暴喝一声,腰刀出鞘,率领手下番子悍然迎上。
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一名黑衣人绕过战团,一刀劈向马车车厢,赵四郎回防不及,只得用左肩硬生生扛下这一刀!
血花迸溅,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反手一刀将敌人逼退,死死守在车门前。
混战中,小蝉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果决。
她一把拉开车厢暗格,将怀中昏迷的萧砚拽了出来,趁乱将那本《产录簿》死死塞进他怀里,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急喝:“拿着!你才是唯一能证明它真实性的人!”
沈知微则背靠马车,一手扶住再次陷入昏迷的郑稳婆,另一只手拈着数枚闪着寒光的银针,目光冷静地锁定着战局。
趁一名黑衣人近身,她手腕一抖,银针如电,精准地刺入对方手腕麻筋,那人惨叫一声,钢刀落地。
就在这时,远处,京师方向,一阵沉闷而悠远的钟声,穿透夜幕,一下,一下,传了过来。
是报更的五更鼓!
天,快亮了。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
明日,便是皇帝告祭太庙之日!
按照礼制,届时所有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皆要齐聚。
若不能在那个最盛大、最庄严的场合,当着天下人的面拿出铁证,一旦仪式结束,萧砚“皇子遗孤”的身份将再无翻盘的可能,永远被钉死在“妄想疯子”的耻辱柱上!
时间,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
她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微弱、生死未卜的郑稳婆,又看了一眼被赵四郎拼死护在身后的马车,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
“赵四郎!”她的声音在刀光剑影中响起,清冷而坚定,“收缩防线,我们不回城,改道去太医院!”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京城方向那片被黎明染上灰白的天际,沉声道:“这一回,我们要让死人说话,更要让活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口开口。”
夜色尚未完全褪尽,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大周王朝的釜底抽薪之计,已在沈知微的心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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