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污泥被洗去,一些细微的痕迹在颅骨内侧显现出来。
那是一排排极其微小、排列整齐的针孔,从颅顶百会穴一直延伸到后脑。
沈知微的动作猛地一顿。
这不是伤痕,这是……镇魂钉!
一种极其歹毒的方术,用浸过符水的银针刺入死者要穴,意在打散其魂魄,令其永世不得生!
一股寒意从她心底升起。
她取下听诊器的耳管,冰冷的金属管在灯下闪着幽光,她将其当作简易的放大镜,凑近颅骨,一寸寸地观察骨骼的生长线。
她的大脑在飞运转,现代法医学的知识如潮水般涌现。
“长骨骺线尚未闭合,骨密度正常,营养状况良好,绝非宫中记载的‘先天羸弱,体弱多病’。”
她喃喃自语,目光锐利如刀。
她再结合齿列的磨损程度和乳牙的替换状况,迅在纸上写下一连串的计算公式。
最终,一个精确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出现在纸上:此童死亡时间,为出生后第十个月零七天。
正是当年宫中宣布,“体弱”的皇子“不幸夭折”的那一天!
真相,已经不需要再言说。
这个叫昭明的孩子,健康地活到了将近一岁,然后在某一天,被人用钝器击杀,再以最恶毒的方式钉住魂魄,深埋地下。
沈知微彻夜未眠,她将所有的现,包括齿模对比图、骨龄测算方法、镇魂钉的分布规律与法医注解,全部誊写记录。
最后,她用工整的簪花小楷,为这份报告命名——《骨证书》。
在报告的末尾,她以不容置疑的笔触写下结语:“此非天亡,乃人祸。死于谋杀,而非夭折。”
正当她准备用火漆封缄时,停尸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
是程怀仁。
他面如金纸,嘴唇哆嗦,一身官服褶皱不堪,仿佛刚从噩梦中挣脱。
“沈……沈大人……”他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完了……都完了。崔元朗……崔元朗命我明日一早,在太庙前主持一场‘验尸大会’!”
他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塞到沈知微面前:“他们……他们不知从哪里也找来一具婴孩骸骨,要我当着百官的面,验明那具骸骨才是‘昭明’,以此坐实萧砚乃弥天大谎,是冒名顶替的伪证!”
“这是他们让我签的伪证……我不签,我若不签,我程家上下,满门……满门俱灭啊!”程怀仁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个在太医院熬了一辈子的老医官,在滔天的权势面前,脆弱得如同一片枯叶。
沈知微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她拿起自己刚刚完成的《骨证书》,吹干墨迹,然后,做了一个让程怀仁目瞪口呆的动作。
她将这份足以掀翻朝堂的真实报告,轻轻地、不容拒绝地,塞进了程怀仁抖若筛糠的袖子里。
“程大人,”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死的明白些。”
她看着程怀仁惊恐的眼睛,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你今晚,就带着这件真东西,回去睡个好觉吧。”
次日,天光大亮。
太庙前的汉白玉广场上,旌旗招展,百官肃立。
宗正卿崔元朗一身绯色官袍,立于临时搭起的高台之上,神情倨傲而得意。
在他面前,一口黑漆小棺,在晨光下散着不祥的幽光。
吉时已到,他扬起手,对着台下黑压压的文武百官,朗声宣告验尸开始。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名校尉上前,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开启了那口漆黑的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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