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血与火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浸满了铁锈般的腥味和濒临极限的喘息。
平台边缘,早已化作了绞肉机般的炼狱。龙皓晨手中的双剑,光雨芙蓉与灵剑的剑锋都已卷刃,原本璀璨的剑光变得黯淡,只剩下最简洁、最致命的劈砍与格挡。他金色的铠甲上布满了深深的爪痕和魔焰灼烧的焦黑,每一次挥剑,都能感受到肌肉撕裂般的酸痛,但他的眼神依旧如同最坚硬的寒冰,死死钉在防线的最前沿。
王原原那面巨大的灵魔盾牌,此刻早已不复先前的光华。盾面之上,纵横交错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密布,最深的一道几乎将盾牌贯穿,边缘处甚至能看到内部闪烁不定的符文核心。她每一次用盾牌撞击、格挡,都会出令人牙酸的声,仿佛这面陪伴她征战多年的伙伴,下一秒就会彻底崩解。她的虎口早已震裂,鲜血浸湿了盾牌的握把,每一次承受重击,她的双臂都会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但她依旧如同扎根于岩石中的铁杉,死死地顶住了魔族最凶猛的冲击点。
司马仙更是成了一个血人。有自己的血,更多的是魔族的污血。他狂野地挥舞着光之大力丸,那金色的巨锤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绝,出的光芒带着一丝悲壮的炽烈。他的攻势不再像最初那般大开大合,而是变得更加凝练,每一击都务求毙敌,但消耗也是巨大的。他的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喘息声粗重得吓人,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显然内腑已经受了不轻的创伤。但他眼中的战火却燃烧得更加旺盛,如同濒死的狂战士,要用最后的光辉燃尽一切敌人。
韩羽早已无法站立,他瘫坐在靠近节点的一处相对完好的石板上,脸色灰败得像是一张被揉搓过的纸。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剧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穿刺,让他视线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但他仍旧强撑着,将最后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化作最基础的鼓舞光环,笼罩在奋战队友的身上,哪怕这光环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陈樱儿蜷缩在他附近,怀中的麦兜小猪因为力量耗尽而陷入了沉睡,变回了玩偶大小。她只能徒劳地紧握着召唤法杖,眼睁睁看着伙伴们浴血奋战,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留下清晰的痕迹。
就连一向如同幽灵般难以捕捉的采儿,此刻的身影也显出了几分踉跄和迟滞。她的隐匿在如此高强度的混战和能量乱流中,效果大打折扣。匕的轨迹依旧刁钻狠辣,每一次闪现都能带走一名魔族的性命,但她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地流出鲜血,染红了她黑色的夜行衣。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显然体力与灵力都已接近干涸。
他们完全是在凭借着越肉体极限的顽强意志,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力,死死地将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不绝的魔族,阻挡在平台之外那最后几步的距离!每一秒的坚持,都是用血肉和意志硬生生堆砌出来的!防线如同狂风暴雨中摇曳的烛火,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却始终顽强地亮着。
而在平台中央,那层由林轩以意志和残余秩序之力勉强维持的淡金色结界,在周围狂暴能量和魔气余波的不断冲击下,早已变得薄如蝉翼,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像泡沫般破碎。但它终究是撑住了,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座孤独的灯塔,守护着方寸之间的安宁。
结界之内,是与外界惨烈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形式的战斗。
洛心璃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因为巨大的消耗而不停地颤抖。她的额头、鼻尖乃至脖颈,都布满了细密晶莹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的身体因为灵力与精神力的双重透支而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软倒。但她的双手,那十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却如同最精密的焊接器,稳稳地、紧密地贴合在水晶碑那温润而又布满细微裂痕的碑体之上。
她的全部心神,早已与节点水晶碑内部那混乱而狂暴的能量流融为一体。在她的感知中,那并非冰冷的能量,而是一条受了重伤、痛苦挣扎的光之巨龙。断裂的能量回路是它被撕裂的筋络,黯淡破碎的符文是它受损的鳞片,而外部入侵的混乱魔能,则是不断腐蚀它伤口的剧毒。
她的光属性灵力,此刻化作了最纯净的“缝合线”与“净化剂”。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身那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光,如同最灵巧的绣娘,一点一点地穿针引线,将断裂的能量回路重新连接、抚平;她又如同最耐心的医师,用柔和的光辉冲刷、净化着被魔能污染的碑体内部,驱逐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黑暗能量;同时,她还要以自身为媒介,安抚、梳理那来自驱魔关方向的、变得狂暴紊乱的能量洪流,引导它们重新归于平和的循环。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引能量的二次暴走,导致前功尽弃,甚至加节点的崩溃。她的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意识之海几近干涸,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上涌,试图将她拖入昏迷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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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脑海中,不断回闪着龙皓晨那信任决绝的目光,回闪着伙伴们在外围用身体筑起防线的浴血身影,回闪着……那个始终站在她身前,即便摇摇欲坠也绝不后退的背影。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倔强与责任感,支撑着她榨干最后一丝潜力。她的双手依旧稳定,那输出的光属性灵力虽然微弱,却始终保持着令人惊叹的纯净与精准。
碑身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剧烈闪烁的光芒,在她的努力下,开始逐渐变得平稳。内部的能量流,虽然依旧磅礴,却不再左冲右突,而是开始顺着修复的回路,重新变得顺畅、有序地流淌起来。那些细微的裂痕,在纯净光能的滋养下,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度缓缓弥合。
终于——
当东方天际那抹最初的鱼肚白,顽强地撕破了沉重的夜幕,逐渐扩大,将微弱却充满希望的光辉洒向饱经摧残的大地时,当第一缕真正的、带着暖意的晨曦,如同金色的利剑,精准地刺破云层,照射在驱魔关那巍峨而伤痕累累的城墙上时——
“嗡——!!!”
曦光节点水晶碑,猛然出了一声与之前痛苦嗡鸣截然不同的、清越、悠扬、充满了生机与力量的震鸣!
一道凝练、纯净、蕴含着磅礴晨曦之力的巨大光柱,如同沉睡巨龙的苏醒之息,悍然从碑顶冲天而起!光柱撕裂了残留的黑暗气息,直贯苍穹,与驱魔关主体结界那浩瀚的光辉,以及其他三个方向上遥相呼应的节点光柱,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整个“圣光壁垒”结界护罩,原本因为曦光节点的受损而显得有些黯淡和波动,此刻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力,光芒大盛,变得更加凝实、厚重、璀璨夺目!结界上流转的符文如同获得了甘霖的禾苗,重新焕出耀眼的光彩!
节点,修复成功了!
这恢弘的景象,仿佛是一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