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久的养父母是大学同学,学的法律,师久高考志愿填报法律专业,也是受父母影响。
养父母毕业後,并未当律师,也没考公检法。
养父继续读书,後来留校当讲师,车祸去世那年,他是桃李满天下的教授。
养母毕业後便从事记者行业,不说着作等身,当年在行业内也算声名赫赫。
两人才华横溢,又男俊女美,谁看了不夸一句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两人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师久犹记得第一次见养父母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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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他叫吴二,一个小县城的不良少年。
他一开始也非不良少年。
他的原生家庭很复杂。
母亲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据说母亲当年另有所爱,但因为父亲家给的彩礼高,被迫嫁给父亲。
爷爷奶奶在小县城也算书香门第,育有三子一女,吴二父亲是老大,名叫吴大勇。
吴二的二叔三叔和姑姑都完美继承爷爷奶奶的基因,好读书,善读书,皆考上名牌大学。
二叔和姑姑当年申请到公派留学的资格,之後便定居海外。三叔则选择在屏北市发展。
吴大勇是家中异类。
不知是生吴大勇亲时,爷爷奶奶忙于工作无心看管,以致吴大勇被三教九流带偏,走上歪路,还是老两口对于第一个孩子过于溺爱,有应必求,养成对方不求上进又花天酒地的习惯。
吴大勇高中辍学,不久在家里安排下和吴二母亲结婚。
婚後一年,吴二母亲怀孕,五个月时却因吴二父亲酒醉家暴流産。
婚後三年,吴二母亲诞下吴二。
或许是旧伤堆积,或许是长年抑郁,吴二母亲在吴二年幼时早逝。吴大勇沉迷赌博,懒得看管吴二,直接将其抛给家中二老。
好在吴二和其父不同,天资聪颖,出类拔萃,幼儿园和小学时深受师长们喜爱,爷爷奶奶也极尽疼爱。
然而在小学六年级时,小县城突发一病毒性流感。病毒来势汹汹,抵抗力差的人纷纷中招,原本有基础病的老人中招後,更是病情恶化,不少人与世长辞。
吴二的爷爷奶奶便在其中。
至亲离世,吴二在灵堂上痛哭流涕,吴大勇却为划分家産,不让老人入土为安。
回国的二叔和姑姑因“子欲养而亲不待”,後悔没尽孝,放弃争夺,唯有三叔在三婶的怂恿下,和吴二父亲争得天昏地暗。
两个老人在灵堂被晾得尸身发臭,十多日後方才进墓园。
吴二父亲拿了三分二家産,三叔拿了三分一,兄弟们互相放话,老死不相往来。
吴二只能跟随父亲一起生活。
起初吴二依然勤学上进,却在被酒後失智的吴二父亲撕掉他的书和奖状,用衣架打得浑身是伤;被父亲偷走他的奖金和多年攒下的零花钱;被吴爹债主上门讨债丶咒骂小畜生,全身泼淋粪水後,他忽然迷茫了。
日复一日的丶没有停息的。
绝望笼罩了他的生活。
最无助的时候,吴二甚至想过去买老鼠药,在晚餐里下料,和吴父同归于尽。
但他没有。
幼年至今读过的书,受过的教育,让他对生命有过敬畏之心。
他想过向警察求助,向法律求助,但在小县城,家务事都会被和稀泥,甚至被指责“多体谅父亲”。
吴二观念的转变,在又一次被吴父酒後家暴。
男人一边打他,一边嘴上骂着他去世的母亲和爷爷奶奶,言语极尽下流和肮脏。年幼的吴二双眼猩红,不知哪来的力气起身,将吴父整个人推进玻璃茶几中。
茶几玻璃在巨大的撞击下碎裂一地,几块玻璃刺进吴父皮肤,地上散开一大片血渍。
吴父不可置信地看着吴二,半晌,直接抄起地上的大块玻璃朝吴二砸来。
吴二躲过,但飞散开的碎玻璃,在他的下颚留下一条血痕。
血腥味散开,吴二感觉脑中的某些线条断开,那些束缚着礼义道德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