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浓扫了一眼餐厅,直气壮道但小声道:“我感觉我好歹算嘉宾里的高流量了,节目组不考虑收视率吗?”
还真不为收视率。
这话师久没说,只是笑道:“我们前面的花瓶里有个微型摄像机,我不确定有没有直播间切到这视角。”
“我去你……房间透个气!”宋月浓想到自己刚才毫无形象大快朵颐,瞬间觉得嘴巴里的生蚝不香了。
师久正要调侃对方人设摇摇欲坠,身前却多了一个盘子。
盘子里装着小山般鼓起来的鱼肉。
师久瞥了眼走到身旁的年骅。
年骅很优雅地拉过一把椅子,硬在师久身旁无中生有出一个位置:“我看师老师吃个鱼肉这麽费劲,就取了些无骨鱼肉。”
师久皮笑肉不笑:“年影帝,听过一个笑话吗?”
“什麽?”
“服务生:‘这位女士您好,这位先生送给您一盘波士顿龙虾。’
五分钟後:‘这位女士您好,这位先生送给您一盘黄焖鱼翅。’
十分钟後,‘这位女士您好,这位先生送给您一盘黄油蟹。’。
女士:‘麻烦您告诉这位先生,这里是自助餐厅,不要装逼。’”
年骅毫不窘迫,点头道:“很好笑,所以呢?”
“所以我有手有脚,偏好明确,没有选择困难症,不劳年影帝费心。”
“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想给师老师投喂,按捺不住投食的心情,怎麽办?这是不是一种病?”
年骅上半身微微向师久靠近,很微小的幅度,毫寸之间,师久却感觉巨大的压迫感,没忍住往後靠了靠。
师久很担心年骅下一句会找自己“问药”,好在很快有第四个人坐到他们身旁。
一个中年男人,玫瑰金镜框,镜片很薄不知道有没有度数,看着文质彬彬。
来人看着面生,纵是师久也一时对不上号,却见身旁宋月浓抖成骰子,半晌道“老板好,老板晚上好!”
师久想起来,是宋月浓的老板吴迎春。
他记得此人年近四十方才发家,今年应该五十出头,若不是眼角几条很深的鱼尾纹暴露年纪,就气质而言,看着约莫三十多岁。
吴迎春并不走平易近人路线,看着自己手下新晋的大摇钱树,冷漠道:“吃饱了吗,注意身材管理。”
宋月浓哆嗦了一下,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一大盘还未享用的鱼子酱烩牛肉,吞咽着口水道:“饱了!我小鸟胃!一会还要跳一小时燃脂操,我先撤了。老板再见!”
宋月浓说罢,边後退边朝桌上几人摆手,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没人挽留宋月浓。
吴迎春一边切牛排,一边好似欲寻求合作般,和年骅聊起日常。
师久感觉自己被无视,也乐得被无视,专心解决起盘中的鱼肉。
不知道该说这里厨师水平高,还是年骅挑选得很合他胃口,总之师久吃得心情不错。
“我听说,这次节目,是年影帝自己策划的。”吴迎春很自然道。
师久拿筷子的手顿了一秒,下一秒又恢复如初。
“吴老板觉得呢?”年骅公式化笑容依旧,踢回皮球。
吴迎春一脸认真道:“制作上写着年影帝名字,但感觉不像年影帝风格。”
“我该是什麽风格?”
“年影帝应该是温和的丶成熟稳重的。”
“那吴老板觉得这节目是何风格?”
吴迎春顿了几秒,眉宇间的阴鸷一闪而过,很快又笑着用玩笑的语气道:“太激进,太不择手段。有句老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後好相见。”
师久察觉到,附近几张桌子的人,似乎都放慢了进餐速度。还有端着盘子路过的人,明明此处不是必经动线,对方却驻足附近,一副正在找人或思虑还要再打点什麽菜的模样。
他们以为自己的行为很自然,殊不知在师久眼底,刻意得如同调了十倍慢倍速的特效。
年骅听到吴迎春的话,依旧笑着,只是笑容里有几许哀愁和无奈:“没想到吴老板懂我。”
说着微微擡眸,似乎在看餐厅上方的水晶灯,又似乎纯粹的眼神涣散,“被用来挡住明枪暗刀,身不由己的提线木偶,苦楚无人诉说。”
吴迎春仿佛松了口气,感同身受地点头:“我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