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全场反应最大的吴花红,“太荒唐了,盈盈为何要这麽做?陈编无缘无故为何要害人?”
师久垂眸,声音像裹着窗外潮湿的水汽。“因为她信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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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文荣酒店。
案发前一晚。
水晶吊灯在李佩雯的膝盖上投下细碎光斑。修得圆润饱满的指甲,在塑料文件夹上反复摩擦。
“看不出来,陈编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李佩雯神色中诧异与忧郁对半。
陈铃晟被称作浮华时代最後的才子,虽说一个人才和德未必相匹,但在大衆眼中,陈铃晟的标签就是遗世独立的有德之人。
然而文件夹里的文字却颠覆大衆的认知。
“一年前《陌路追凶》剧组的一名场务,在防波堤发生溺水,变成植物人。而在之後一周,陈铃晟在某高端医院做了全套肝移植手术,器官的提供者正是这名场务。但根据记录,这场手术,是在一个月前就定好的。”
白盈盈捏着一个高脚杯,杯里没酒,只装着苏打水,因而能看清其过于用力捏着杯壁而发白的手指。
“好巧不巧,这场手术的三年前,陈母同样做过全套肝脏移植手术,器官的提供者是《桃花一剑》的一名群演,回家路上出车祸变成植物人。”
“这个世界上,哪有这麽巧的事情?需要换器官,就有一套匹配且能移植的器官出现?”
白盈盈说话很轻柔,并不带起伏,却能听出铺天盖地的嘲讽味。
“而且那群演,恰好在出事前一周,签了器官捐献书。”
李佩雯看着文件夹里两张遗体捐献书复印件:“这也过于巧合了?这两起意外,不是意外吧?”
白盈盈摇头,看着杯子里带气苏打水涌起的小泡沫。“我查过了,那家所谓创造很多生命奇迹的高端医院,其实是专为权贵和有钱人服务的机构,器官来源绝对有问题。”
李佩雯:“那陈铃晟知道吗?”
“他应该,没那麽天真吧?”白盈盈轻声道。
李佩雯看着文件最後附的报纸,报纸是陈铃晟术後接受采访,媒体人盛赞其与病魔做斗争,望其再创佳作。
“也可能,他就是这麽天真呢?”李佩雯合上文件夹。“可能他们的思维里,就觉得只要钱给得够多,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也坚信自己给了钱的事,一定是合法的事?”
“一个大才子,不清楚器官不是商品,不能批量制造,实在有点牵强了。他有罪,就是不知罪孽深重到何种程度。”
李佩雯的指甲继续在文件上摩擦:“你打算怎麽做呢?”
“我一定要揭发这条産业链,他们从影视城的剧组里选人,借由体检的借口来筛选器官匹配人选,太过于下作了,这是把群演和工作人员当做屠宰场里的畜生吗?将陈铃晟的手术作为引子,足够吸睛,有新闻热度,有流量,才有获得追查的可能,毕竟这条産业链背後的势力,肯定很庞大。”
李佩雯点头,好闺蜜的标准,就是无论对方做出什麽决定,自己只要坚决站在身边足矣。
“那你现在,是在犹豫什麽呢?”
白盈盈叹气一声:“我和陈编,毕竟合作多次,他的为人和品德,我也看在眼底。我的理智告诉我,他肯定不全然无辜,但就像你说的,或许存在一种可能,他真的一无所知,真的只当是自己付出了金钱又拥有上天眷顾?”
李佩雯放下文件夹,端起茶几上的香槟,琥珀色的液体摇摇晃晃,在杯壁挂下蜿蜒的弧线。
“我倒是,有个方法。”
“什麽?”
“我们不妨试试,自己的利益和他人的生命,陈铃晟如何选择。”
白盈盈神色困惑,李佩雯凑近其身旁,耳语了几句。
“这能行吗?”白盈盈犹豫。
“试试吧,最差也不过,看透一个面善心恶的人。”
案发当日。
白盈盈拿着化妆刷,在手腕间反复涂抹。在剧组呆得长了,简单的特效妆得心应手。
她取出准备好的风衣,铺在沙发上,再适当地位置涂抹上血浆,以防沾到沙发布难以清理。
血袋里的猩红液体顺着导管,在风衣的麋鹿质地面料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彼岸花。
做完这一切,白盈盈松了一口气。
客厅的一角,视频通话一直开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