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到屋顶上去了?”她讶然。
柳放唇角勾起,当即起身。不等齐雪反应,他已利落地向前一步,轻盈地从檐角跃下,落地时仅有微尘旋飞。
这干净潇洒的一跃,却叫齐雪的心提到嗓子眼,险些惊呼。
“你来找我,”柳放走近她,“是想我了么?”
齐雪缓了缓急升的心跳,镇定道:“我以为你铺完床就会回堂屋。”
柳放撇撇嘴:“你同我阿姐聊得那么投入,我何必去扫兴啊。”
他问:“那你呢
,寻我是为了……?”
“就……看看你啊。”她不敢对上他目光,转移话题说:“你到屋顶上去做什么?”
“那儿视野开阔。”他说,“能看见爹回来的必经之路。”
齐雪心想,县令公务果然繁重,这般晚了还不能归家,便宽慰他:
“你别担心,为民父母官,总是忙碌的。”
“我有什么可担心?”柳放语气淡然,“爹不归家也是常事。我只是想,他若回来,我就能……”
“能什么?”
“能让他看看,我喜欢的人啊。”他说。
齐雪一时无言。风弄少年青丝,月色着人如着水。
联想到他长姐所说的往事,她不免会心疼他。
夜色好安静,静得她竟能分辨胸腔哪一声悸动是为他而生。
柳放见她半晌没动静,只以为夜深露重,催促说:“快点回去吧,外边冷。”
齐雪开口:“我要你也回房,我不着凉,你也不许。”
柳放霎时展露喜色,欢欣道:“好。”
两人并肩走到通往小寒斋的岔路。不远处,便是她暂居的卧房。
脚步却不约而同地停在那儿。
齐雪认定自己真的疯了,此时此地,她荒谬地盼望着,盼望柳放会理所当然地跟着她一起回小寒斋。
“你怎么不走了?”柳放问。
“你不也是?”她立刻回他。
柳放说:“我看着你回去,免得你又不认路。”
……原来,只是这样。
从岔路口到小寒斋,短短的十几步路,她竭力克制着回眸的冲动,走得不容易。
夜深,小寒斋内孤灯歪斜。齐雪辗转难眠。
脑海反复回响那些话语,柳放幼时渴望亲近却被屡屡厌弃的模样,清晰得令人心痛。
她竟也会因柳放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阿姐而感到难受,即便那只是孩童对亲情的渴望。
更深的不快,还属柳放似乎总在被亲近的人无意地玩弄感情,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辜负他的真心?
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感到疲惫,从而像疏离长姐一样疏远了自己。
明明只剩下不足十日的相伴期限,她还会思考这些没有意义的“以后”……
这么些念头惹得她心烦意乱,又不敢深究。
正烦情着,却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齐雪骤然坐起,想到在钟府险些被侵犯的事,警惕地靠近门边,压低声音:
“谁?”
门外静了一瞬,紧接着,是她此刻最念又最怕的声音:
“是我,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