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新的道路
第二天我睡醒的时候,发现楚既明把我的小腿放在他腿上,低着头在看。
我下意识往回缩,楚既明擡眼,眼里有些血丝。
看到他这幅样子,我迷迷糊糊的脑袋清醒了些,坐起来好笑地摸他眼角:“又哭啊?”
楚既明抓住我的手腕,干燥的嘴唇在我掌根吻了一下,哑声问:“腿是怎麽弄的?”
我以为他早就查到了,但想了想,我被林临漪关起来的这件事知道的没几个,楚既明查不到也正常。
没想到他现在才问,还挺能忍的。
其实我不太想惹楚既明哭了,也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大概我所有还需要计较的不甘心,都已经在柏尔刻散步那天开始慢慢消弭,而林临漪对我说的那些话,也在向我表明:无需我刻意地报复,曾经磋磨我的痛苦,已经成为他们体内的更隐秘的溃烂。
但我可以吃药丶可以逃跑丶可以忘掉他们。
没有他们,我也能去追逐我新的生活,我的伤口终究会痊愈。
离不开我的是他们。
有些讽刺,尤其是想起即使上辈子我逃开他们,他们还是会被林临漪杀死。仿佛我们命中注定就是要和彼此纠缠,直到伤痕累累,直到鲜血淋漓。
我们的过往并非可以忽视的碎石,能够轻巧地掠过,它沉重而黯淡,横在路的中间,如果想要继续前行,除了翻越,别无他法。
如果我们都在彼此的生命里投下阴影,我想找到一条除了伤害彼此以外的道路。
我在飞行器上突然惊恐发作,又突然发现一直陪伴我的梅洛是幻觉,飞行器检测到乘客出现身体异常,紧急迫降,我误以为飞行器要坠毁,在各种惊吓之中昏死。
宝宝也没能留下来,後来我知道是因为之前吃了太多避孕药,身体已经很糟糕,加上情绪波动剧烈……
其实後来我也意识到,林临漪当时留下我是对的。那时候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太极端,如果没有人照顾,就算不被幻觉逼疯,也会自杀。
但“无论如何也无法逃离他们的控制”也同样让我崩溃。
听到我平静地说“所以我跳楼了”後,楚既明很久没能说话。我有些不自在,把腿收了回来,说“其实只是这样已经很幸运了”,又说“现在虽然恶化了一点,但也还可以走路”,但楚既明还是没有反应。
为了这个安慰楚既明也太奇怪了吧,我说了几句,楚既明都没吭声,我伸腿轻轻踢了一下他,嘀咕道:“说话呀。”
楚既明像被我吓到,“啊”了声,声音更哑,又清了清嗓子,但依然说不出话。
我们对视一眼。
楚既明暂时失声了。
私人医生来的时候,我们两个在吃面。家里的碗筷是怀特听说我买房子以後送给我的,非常好用但朴实,楚既明看到以後看起来非常想嫌弃,但因为失声而没能说出口,我在心里嘲笑他。
过了会,他想起来我们是现代文明社会,于是在手机上给我打字:给你换家具。
原来是要打钱。
我温柔地用三块五一包的纸巾给他擦擦嘴角。
他们诊疗的时候似乎想要避开我,但楚既明被我一直盯着,只好坐下来,让我代替他和医生沟通。
我在医生的口中知道原来楚既明这样不是第一次了,其中一次就是我假死之後,楚既明过了一段时间突然说不了话,持续了三个月才恢复。
医生还想再说,但又突然闭嘴了,对我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我回过头,楚既明对我笑了笑。
“你平时都不这麽笑,怪渗人的。”我无语道,无视有点受打击的楚既明,又问医生,“还有一次呢?”
“嗯……”医生有些犹豫,我又转头看楚既明,“我不配了解你的情况吗?”
楚既明噎住,扶着额头冲医生摆了摆手,医生道:“老板要自己跟你说,小的先告退了。”
医生离开了,楚既明和我面面相觑几秒,他拿了手机一顿捣鼓,我以为他打了字,结果看向屏幕,发现是几张照片。
无比熟悉的照片。
是我以前住的那个公寓。
我记得上次回去时,它已经彻底翻修,而照片上的却是它返修前的样子,也是我熟悉的模样。
还有我曾经住过的房间。
我怔愣地看着照片,突然福至心灵:“……是你翻修了公寓?”
楚既明点点头。
“这和你失声有什麽关系……啊。”
我以前习以为常的生活,与楚既明无关的生活,原来会让他这麽难受啊。
心像被看不见的丝线轻轻拉扯着,我掐楚既明的脸:“是啊,你还对我这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