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诗篇的回响
观影层的时间早已模糊。
市丸银靠着椅背,手肘撑膝,下巴抵在手背上,目光在一片灵压映像间游移。
那并非真正的观察,而是任光影如潮水般推过视野,他就像一块搁浅已久的石头,既不迎也不拒。
白狐蜷在他脚边,尾巴偶尔轻轻一扫,像提醒他还在这里,又像只是与他一同消磨时间。
那画面中,一群真央的学生正安静坐在大礼堂里,一如过去无数场讲习。
场景熟悉得几乎让人出戏,又陌生得像是偷渡进梦里的碎片记忆——时间错置丶光线偏冷,一切都不太真实,却又真得令人无从否认。
但真正让他目光驻足的,并不是那个背景或那些青春过度活跃的学生们,而是站在讲台中央的那人。
苍白的皮肤丶眼神阴沉丶语调沉缓,像从时间中挖掘出来的冰块。
吉良伊鹤。
不是死後在十二番队的模样——那时的他,胸口还是一个无法愈合的空洞,像永远在往外漏光。
眼前的这个,右胸被异质杆状物填补,右臂换成冷冽的构造物,仿佛被强行接回战场的残像。
可那股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气息,却没变。
市丸银几乎能在那表情的阴影里,看到三番队廊下午後的静光,吉良伊鹤捧着文书丶低头行礼的模样——那才是他记忆里最熟悉的样子,与此刻的距离,反而更像一种割裂。
“啊啦……这段画面,被归在哪个分类里啊?”
轻声自语,声线懒洋洋,像从喉头滑过的烟雾。
他不知道这段映像是何时归档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否主动观测过这场演讲。
也许是哪天手滑,也许是资料交错,又或许,是某种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下意识——
画面中,吉良伊鹤站在讲台中央发言,而台下的学生像见到明星般,脸上满是兴奋与崇拜。
可他始终只是静静站着,嘴唇开合,语气平淡,像在背诵别人的回忆。
“叫死人来讲活人的尊严……这安排还真是够呛的啊。”
市丸银歪了歪头,语气轻飘却刺耳,像把针缝进空气里。
他不是在嘲笑吉良伊鹤——
他从未对那个已经无从被评价的副官有过嘲弄的意思。
他笑的是这整个画面丶这整个局面丶这整个时代的正常化。
一切都太「正常」了。
正常得像是某种预设剧本,就连荒谬都变成例行。
目光慢慢下移,看见坐在台下的一个男子正对吉良伊鹤微笑点头——那人穿着灵术院的外袍,动作潇洒自然,一副熟门熟路的姿态。
市丸银皱了皱眉,这人是谁?
“石和严儿。”
熟悉的灵压,从他背後悄然逼近,像水流流过脚踝,起初只是冰凉,下一瞬却已渗入骨髓。
蓝染惣右介低声说,语气平淡得像在念档案库中某行注解。
市丸银眼缝微弯,像笑又像在懒得分辨:“好像有点印象——谁呀?”
蓝染惣右介走近,步伐无声,停在他身侧,语气不疾不徐:“曾经的五番队第三席。”
市丸银眉梢微挑,目光仍黏在那个画面上的男人身上。“那时的他,还没成为学院长吧?”
“没错。”
蓝染惣右介坐了下来,自然而然地将手搭上市丸银的肩。
那动作像呼吸般自然,没有过多触感,也没有任何请求或征询,仿佛他天生就属于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