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旧物的标本
观测层静得像口深井,空气被压成沉水的质地。
画面散去的馀光,还在市丸银的眼底浮动。
他半倚在榻榻米与靠椅之间,姿势懒散得过分。
白狐蜷在腹前,尾尖随呼吸轻晃。
表面看似闲逸,却像刚从过长的时序里脱身,灵压被一层层溶解成无色的波纹。
背後传来声音——
“银还在看那段吗?”
像是预设了答案的询问,不需回应。
市丸银没转头,声线拉得悠长带笑:“嗯……怎麽,队长怕我又去看那些「不该看」的人?”
那三个字被他刻意咬得清楚,像细针无声推进呼吸里。
蓝染惣右介没接话,只走到侧边站定,一手搭上市丸银的肩——不是轻触,而像将钉子压进木板。
白狐耳尖一动,尾尖抖了下,带着不耐。
“我说过,那些画面对银没有意义。”
语气温和得近乎耐心,却像重复宣读的戒律,要他牢记。
市丸银的笑容未变,眉梢却慢慢压下,像被这份耐心噎住:“啊啦……我记得我也说过——我有能力自己判断。”
语气轻飘,却带冰渣,不是刻意反击,而是条件反射——因为他听见了锁链声。
蓝染惣右介手指微收,灵压在肩胛上一紧,像测量反应。
那是一种不容辩驳的本能——他从不放手,一旦意识到市丸银的视线有了偏移,便会下意识收紧框架,哪怕自己并不承认那是控制。
市丸银闪过一瞬倦意,笑意反而更深:“哎呀……难不成,蓝染队长是在害怕?”
“我只是——不想银把视线浪费在那些早已落在身後的人。”蓝染惣右介目光微垂,声线依旧柔和,最後几个字却压得极重。
那分重量,像在暗示:一旦他移开视线,就再也不会回来。
市丸银侧脸,眼尾挑起,慢慢笑:“不算浪费呀……挺有趣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扩开,像水面结上薄冰。
蓝染惣右介的视线没有移开,像要用眼神确认银还在这个框里。
那股压迫感不是怒意,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占有——要确定市丸银还是他的。
“银以前,对这些人没有任何留恋。”
“嘛……那时候我只有一个目标啊。”市丸银举手在颈侧划过一刀,笑得锐利,“只是现在——那目标倒是很会把我困在原地。”
蓝染惣右介眉眼间的阴影轻晃,像某种想法一瞬间被压回去——他从不在市丸银面前露出不确定。
“其他事我从不回头。”蓝染惣右介忽然插进来,打断他的节奏,“但银——不属于那些事。”
灵压顺着语尾压下,像海水将人整个罩住。
市丸银收回手,眉眼低垂,声音却凉:“喔呀……那我是不是该说,这是我的荣幸?”
嘴角轻挑,他慢悠悠地补刀。
“可惜啊,队长,你不只是回头——你是把我钉在原地,还要拖着一起不走。”
话锋一转,划开水面般直直对上他:“蓝染队长你啊……到底是在看我,还是在看那个早就死掉的虚影?”
蓝染惣右介沉默——可那沉默并不空洞,而是满到溢出的计算与压抑。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没有放下,因为一旦放开,市丸银可能会沿着某条看不见的线直接离开。
“如果是虚影的话早没了;如果是我——”市丸银压低声线,“队长这是要留人,还是在收藏标本?”
白狐擡头,短暂望向蓝染惣右介,又回到市丸银的侧边,像下意识隔开两股灵压。
蓝染惣右介没有移手,仍放在肩上,像提醒谁才握着框架。
“连让人习惯,都能弄得像在给选择一样。”市丸银弯起嘴角,“可惜我啊,懒得动,不是因为喜欢坐在这。”
比恨更沉的,不是原谅,而是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