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西暖阁的空气,像被那几盆“金盏玉台”的甜香泡透了,腻得人慌。
明玉盯着那金灿灿的花瓣,指尖冰凉。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涂了层蜜,可凑近了闻,甜香里裹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跟那腐烂莲叶、厌胜人偶上的阴邪气如出一辙。
“这花…开得真好。”她声音很轻,指尖刚要碰到花瓣,识海深处的灵泉突然翻涌起来,淡金色的雾气凝成了小漩涡——是警告!这花有毒!
德妃的目光落在花根处的泥土上,那土黑得亮,像拌了什么东西。她冷笑一声:“宜妃倒是有心了,这么金贵的花,也舍得给玉儿。”
宜妃的嬷嬷笑得更殷勤了:“我们娘娘说,格格是有福气的,配得上这奇花。暖房里还有更好的呢,就等格格赏光了。”
“怕是要辜负宜妃的美意了。”佟佳贵妃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威仪,“玉儿前几日受了惊,太医说需静养,不宜见风。这花虽好,可香气太烈,怕是扰了格格安神。”
嬷嬷的笑容僵了僵:“这…贵妃娘娘说的是。”她没想到佟佳贵妃会直接拒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明玉低下头,指尖攥着帕子,帕角都快绞烂了。她能感觉到,那道线的另一头传来股冷,是胤禛,他刚审完李德禄,正往这边来,龙纹的气带着股锐,像把出鞘的刀。
“他来了。”明玉心里松了口气,抬头对那嬷嬷屈膝行礼,声音清越,“多谢宜妃娘娘美意,只是臣女身子确实不适,怕是要等些时日才能登门拜访了。这花…臣女会好生养着,定不辜负娘娘心意。”
她没接那“邀请”,也没直接拒,给了个软钉子。
嬷嬷碰了个不软不硬的壁,只能讪讪地告退。刚走到门口,就撞见胤禛带着苏培盛进来,玄色常服上还沾着寒气,吓得她腿一软,差点跪下。
“四…四贝勒爷。”
胤禛没看她,目光直接扫过暖阁,落在那几盆“金盏玉台”上,眉头瞬间皱起。龙纹的气顺着那道线涌过来,像冰锥扎进明玉识海——这花有问题!
“这是什么?”他声音冷得像冰,盯着花瓣的眼神像在看毒物。
“是宜妃娘娘送来的‘金盏玉台’。”德妃的声音带着讽,“说是请玉儿去撷芳殿暖房赏花呢。”
胤禛的指尖捻着佛珠,珠子被捏得响:“撷芳殿的暖房?怕是藏着比花更毒的东西。”他转向苏培盛,“把这花扔了,连同花盆里的土,一起送到太医院,让他们查清楚,土里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嗻!”苏培盛连忙让人搬花,那甜香一散,暖阁里的空气都清爽了些。
明玉看着胤禛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龙爪虽冷,护起翼来,却很坚实。
户部的廪库里,明轩正对着账册愁。李德禄被抓后,他才现那些“漂没”的火耗银,竟和八爷府的产业有关联。
“这可怎么办?”他挠着头,小脸皱成了包子。
忽然,账册上落下片阴影,是胤禛站在了他身后。
“查得怎么样?”
明轩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回贝勒爷,账册上的疑点…好像和八爷府有关。”
胤禛拿起账册,指尖划过“八爷府”三个字,眼神冷得像冰:“继续查,把所有关联的商号、人名,都列出来,一个都别漏。”
他知道,李德禄只是个小喽啰,背后的八爷党,才是真正的大网。这次他们动明轩,既是为了销毁证据,也是为了敲打富察家,敲打他。
“贝勒爷,”明轩的声音带着怯,“他们会不会…再对妹妹下手?”
胤禛的目光落在窗外,富察府的方向:“有本王在,动不了她。”
这话很轻,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像冬日里的暖阳,照得明轩心里暖暖的。
撷芳殿的暖阁里,宜妃正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眼角带笑,像只偷到鸡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