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出去!
就算袁茗没有反应,沈焕也知道自己这次做的有些过分。
光是身上的各种伤就处理了一个时辰。
袁茗昏昏醒醒,半阖着眼任太医摆弄,自然,私密处的药是由沈焕亲自上的。
指尖上还带着药膏凉而清香的气味,沈焕安静坐在一旁陪诊。
但安静不过三秒。
看太医拿了一把钝锥朝着袁茗素白的手上突然扎去,他高声叫:“你干什麽呢!”
刘元善忙跪下解释:“老臣只是借此试试公子的感觉是否灵敏。”
他从前也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位,是沈焕身边的大太监胡永提点他说就叫“公子”。
这位在陛下身边才一年,大大小小的病不知道生了多少,刘元善早就见怪不怪,但今日与往常又不同。
身下流了那麽多血,处理伤口时袁茗眉头不皱,眼也不眨,像是不知道痛一样,老太医觉察到不对劲。
让锥子扎这麽一下,袁茗没躲也没动,白净的手上就留下一块浅淡的红痕
这比陛下自己在人家身上掐的痕迹轻多了,但沈焕还是叫嚣不满。
沈焕绷着脸,看老太医掀开袁茗的眼皮,伸着一根手指在他脸前晃来晃去,道:“你能不能轻点,他的睫毛都快被你揪掉了!”
刘元善手一抖,竟然真带下一根黑长睫毛,吓得忙松开後退。
他只是想试试病人的视觉如何。
沈焕气得一拍桌子:“你到底能不能看病,会不会看病?!”
沈焕是将门之子,力量非常,木桌经他掌击剧烈震动,茶盏都差点翻倒。
他喊得太大声,袁茗都听见了,他轻蹙眉,道:“沈焕。”
沈焕噤声。
刘元善战若寒蝉,普天之下敢直呼帝王名谓的估计没有几个人,但清桐院中确有一位。
“出去。”
袁茗吐出两个字。
沈焕也知道自己这样会干扰太医诊病,但他堂堂皇帝不能被人赶出去,于是摔了一个茶盏以表示自己的愤怒,然後甩袖而出。
初秋时节,清晨还有些冷,胡永原本在门外候着,见沈焕出来便给他披上风衣:“陛下怎麽出来了?”
沈焕紧了紧风衣领口的系带,捏着山根没答,朝里送了一个眼神,道:“你进去看着,有什麽事就告诉朕。”
胡永没再继续问,说是,转身进门。
刘元善摸罢脉,道:“公子这毒看着不像是刚中的。”
他声音小,袁茗听不清,宫女夏竹将太医的话写在随身带的本子上,举到袁茗的眼前。
袁茗答:“是,有二……”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回想,说了一个让太医腿软的数字。
“二十年。”
他是五岁那年被送去宁国时,开始被逼着喂下这瞒毒,至今双十载过去,日复一日服用的慢性毒药终于渐渐浮现它的作用。
袁茗记得,那人说过,瞒毒初用时无声无息,可是中毒的人最後会渐渐五感尽失,生亦如死,最後直接脏器尽毁而亡。
他去年已经发觉到自己许多感知有所衰颓,视听嗅触觉皆迟钝且模糊,今年果然更甚一步。
刘元善见他风轻云淡地说已经服毒二十年,心中一惊,猜想袁茗也知道自己无可救药。
他与床上静卧的男子对视一眼,被他那双清透却暗淡无光的眸子压得心头重坠。
二十年的旧毒,自己的身体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刘元善却发愁。
这……他怎麽向陛下交差?
按照陛下那暴烈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