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愿天长地久
月光稀薄,夜路漫长。一个人走夜路,最可怕的就是身後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
阮误生有幸体会到了。
在脚步声连续好几天不停歇後,他终于忍无可忍停在原地,回过头:“喂,别跟着我了。”
等了一会儿,回应他的只有寂静,脚步声也戛然而止,一阵突兀的冷风十分应景地吹过,徒增几分阴森。
“……我看见你了。”阮误生无可奈何,直接点破,“连嘉逸。”
短暂的沉默後,连嘉逸慢慢悠悠地走出来,“哎你这人真是,顺路还不行了。”
“我快到家了。”阮误生面无表情地戳穿他拙劣的借口,“你逆路了。”
“哦,走错路了。”连嘉逸从善如流,转身跑了起来,背着身朝他挥了挥手“走了,明天见。”
“谁要见你……”阮误生嘟囔了一声,重新迈步走向“家门”。
他每次打开门都有一种赌博的感觉,今天很遗憾地中奖了——他的舅舅程林回来了。
浓烈的劣质酒精味和刺鼻的烟味混合在狭小的空间中,没吃饭的阮误生吸几口就饱了,还吃什麽啊。
“你回来干嘛?”阮误生皱着眉,语气不善,“这下好了,都不高兴了。”
“这是我房子,这话该我说。”程林醉醺醺地擡头,刻意模仿着他的腔调,“你个小野种干嘛回来?”
“行,这里是你的地盘了。”阮误生不想跟他吵,毫不留恋地退出去。
谁让他这一生的悲欢离合,兜兜转转,大多都只归于四个字——寄人篱下。
一时冲动一时爽,站在清冷的街头,阮误生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下自己的去处,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了,他还要那点可怜的自尊。
他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着“巡逻”,试图找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
走累了也没发现一个好地方,最後索性直接在路边长椅坐着,勉强睡一觉。
可惜他这个地理位置选的实在不太好,太阳光直直地照在他的面前,将他从混沌中惊醒,一睁眼直接荣获一双战损版眼睛。
阮误生:“……”操。
阮误生眯着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看着太阳的升起程度,推断差不多该到去学校的时间了,打算去学校补觉。
俗话说祸不单行,这是真的。
他在路上碰见了连嘉逸,简直是冤家路窄。
对方手里拎着自己的黑书包,单肩还背着一个小小的粉色公主书包,另一只手牵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女孩,阮误生估计她大概是上幼儿园的年龄。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光明正大,小女孩忽而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後去跟连嘉逸说话。
阮误生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无助感,但此刻这条大马路上根本没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迎上连嘉逸的目光。
“好巧呢。”连嘉逸朝他笑了笑,“司机今天有事,我送我妹妹去上学。”
阮误生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连嘉逸跟旁边的小女孩叮嘱了些什麽,随後放开她,向阮误生跑过来,语气熟稔得像是故人重逢,“你怎麽在这里?吃过饭了吗?”
阮误生摸了下鼻子,敷衍道:“吃过了。”
“这样啊。”连嘉逸忽然毫无征兆地凑过来嗅了嗅阮误生的脖颈。
阮误生身体一僵,瞥了他一眼,“有病?你……”
连嘉逸口出狂言:“你喷香水了吗?”
阮误生:“???”还真他妈有病。
阮误生退後几步,都快没脾气了:“性骚扰有意思吗?”
“可是,哥哥真的很香哎……”连嘉逸眨巴眨巴眼,“你没发现你很香吗?”
三句话不离香,阮误生觉得今天的连嘉逸无法沟通,跑了。
“他怎麽走了?”他妹花落走过来问。
“问一个问题。”连嘉逸蹲下来,虚心求教,“一个人如果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一股香味,这是为什麽?”
花落翻了一轮白眼,“把我当生物学家呢。”
连嘉逸:“……你有啥用?”
一路疾走到教室,阮误生胸腔里那股被冒犯的憋闷感还没消散,仍觉得离谱,不信邪地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校服衣袖,什麽也闻不出来。
他又把正在喝牛奶的沈岁鸢拽过来,“闻一下。”
沈岁鸢:“……?你还好吗?”
沈岁鸢不理解但尊重,当真就认真地闻了好一会,满眼困惑:“闻了,然後呢?”
“有香味吗?”
“啊?”沈岁鸢挠了挠头,“你喷香水了?没闻出来啊……你喷的什麽香水?味道这麽淡,我避雷了。”
“没事了,回去吧。”阮误生点点头,他就说他在外边呆了一天,身上能有个屁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