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吻残春
夜风带着凉意,掠过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阮误生环在连嘉逸腰上的手臂很轻,只是虚虚拢着,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
没等对方给出任何回应,阮误生已先一步抽离。
“……你真抱啊?”连嘉逸干巴巴地开口。
“不是你要求的麽。”阮误生退开半步。
“不是,我,那个……”连嘉逸语无伦次,後知後觉感到一股热气直冲脸颊和耳朵,他仓促别开眼,“要进去吗?”
“再待会。”阮误生回到刚才的位置,声音没有起伏,“你明天要一起来麽?舅妈说还有位置。”
“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连嘉逸问。
阮误生扯了扯嘴角,“给钱不就行了,你也不缺这个吧。”
连嘉逸愣愣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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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天气一扫连日阴霾,阳光慷慨洒下。
临湖的酒店宴会厅,轻柔的钢琴声流淌,阮误生跟在戚拾雨身後走进会场。
入口处,舅妈和新郎笑容满面迎客,那份温情不似作僞。
舅妈看见他们立刻笑着招手,两人走上前。
戚拾雨用力抱了一下舅妈,由衷道:“新婚快乐,妈妈。”
“好好好。”舅妈拍着她的後背,眼眶微红,有些感慨当初离婚时才到她腰间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
松开女儿,舅妈看向游离在外的阮误生,“小阮。”
阮误生点了下头,递上准备好的红包,低声道:“新婚快乐。”
新郎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笑容和煦,“快进去坐,吃点东西啊。”
他被戚拾雨引到亲友席,周围都是寒暄的笑脸,空气里弥漫着热络氛围,让他有些格格不入。
身侧椅子被拉开,连嘉逸大喇喇地坐下,手肘搭上阮误生椅背,“无聊吗?”
他还未答,对方仿佛已经预知到他的回答:“无聊就好,我来陪你无聊了。”
阮误生瞥他一眼:“……哦。”
灯光暗下,仪式开始,聚光灯随着新人入场,舅妈挽着新郎的手臂,一步步走向礼台中央,司仪深情款款的旁白讲述着两人的爱情故事。
当那句是否愿意响起时,舅妈声音清晰地回答“我愿意”,眼中含着泪光,新郎温柔地为她拭去,台下掌声如潮。
阮误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是一种被爱着的幸福。
爱是这样平静温暖的吗?没有争吵,没有痛苦,没有算计。
他想起母亲生前歇斯底里的爱,想起网上的人嚎啕大哭的爱。
“人好奇怪。”他喃喃出声。
贪恋阳光的温暖,又抱怨太阳的灼目。
沉醉星空的璀璨,又厌烦夜晚的寒凉。
迷恋大海的壮阔,又嫌弃沙滩的泥泞。
在爱里吃尽苦头,又在痛苦里怀念爱。
“谁说不是呢,因为人是矛盾的载体。”连嘉逸的声音在掌声间隙响起,“但就是因为这些矛盾才让他们更加鲜活。”
“就像我们会在考前疯玩,口口声声考差就考差了,却还是在出成绩前忍不住紧张焦虑。”他说,“你呢,也会担心未来的发展吗?”
“我不知道。”阮误生望着交换戒指的人,“我只知道,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完全有过真心,以前没有,以後也不会有。”
连嘉逸低垂着头,在无数念头翻涌後终于擡起下巴,像把所有反驳都咽下,点了点头,“是,掏心掏肺最後只会成为利刃。”
灯光重新亮起,仪式结束,气氛变得更加喧腾,司仪在台上宣布进行抛捧花环节,年轻男女们嬉笑着聚到台前,跃跃欲试。
阮误生对这种热闹敬而远之,依旧坐在原位,连嘉逸却像被点燃了兴致,凑到他耳边,小声怂恿,“去试试?下一个脱单的就是你。”
“没兴趣。”阮误生回绝。
“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去凑个热闹吧。”连嘉逸也不强求,笑嘻嘻地起身,就站在人群边缘,舅妈背过身,用力将捧花向後一抛,象征着幸福传递的白色花球引起台下小小的惊呼和争抢的骚动。
花球没有飞向最积极的那群人中央,反而往正饶有兴致看热闹的连嘉逸直直落去。
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一捞,稳稳接住那束捧花。
在一片起哄声中,他莫名其妙地拿着这束“天降横财”回到座位,顺手就塞给阮误生,“送你了,说不定哪天真有什麽桃花运财运。”
阮误生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手花,顺着问:“谁?”
“不知道。”连嘉逸“合理”说,“说不定刚好能骗到一个姓连名嘉逸呢?”
阮误生看着怀里娇嫩的花:“……还是做梦比较快。”
婚礼的喧嚣逐渐走向尾声,宾客陆续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