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自然垂下站在那里,湿漉漉的头发挡住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随後,转身离开了,雨滴消失在水里。
“我记得那件事。也就是说,姓江的就是你当年背着家里偷偷同居的男人?”
许曜宸惊讶的声音突然打断回忆,他扬起来,又小下去,隐约带着点迟到的关切和歉意。
“那後来,你真的被送去……精神病院了吗?”
许月薇回过神来,外面的空气浸得毛衣都透了,她关上窗户:
“嗯,得让人家出口恶气吧。忘了谁跟我说的,'疯狗咬了人,狗就得被打死’,我们在人家眼里都是狗而已。”
开一会窗,放一点新鲜空气进来,室内就不至于浑得像死水,流动起来,才有一点活气。
许月薇捡起落在地上的一片膏药,拖出书桌旁的椅子坐下,翘着腿绕脚腕贴好,说:
“谢谢。但你记得还钱啊,能戒赌最好了。”
许曜宸挠挠头,“你真要走啊?”
“除了扫墓想要个帮手以外,你应该没什麽理由挽留我吧?”
许月薇把贴膏药的塑料纸团起来,扔进垃圾桶。扔掉一件没用的东西真让人心情舒畅。
“还有,别再造谣跟永乐公主的关系了,你也多少积点德行不行?”
“我没有啊?我真是她男人,”他大喘气了一下,“之一。”
“……”她眼望他上身扫,“你也有肱二头肌麽?”
“我操,我超会哄女人的好不好,可惜你没法见识。”
“我怎麽没看见她在你身边呢?你失宠了吧?”
“失就失呗,她不用我陪还照给我钱花,我很爽的好吗?”
聊到这里,许月薇心里忽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平静,好像这才是她离开雾桥前要画下的那个句号。
不是跟周煦丶小韩丶千意,也不是跟江时砚,而是与他,这个她并不喜欢也没什麽旧可叙的弟弟。
他是一块完完全全来自过去的碎片,是拼凑成她的一部分。虽然她不希望如此。
隔空对坐着安静了几分钟,门口忽然响起又重又急的敲门声。
这麽用力,门还没开。
许月薇想象江时砚一边扶着把手稳住位置,一边猛敲门的样子,诧异他竟然克制住了,没真进来。
她走过去拉开门,像抽掉一根筋。
在见到她的那刻,等候多时的男人眼里厚重的焦躁晕散开,只是无声注视着,让她想起学拉花的时候,奶泡融合进去,一圈圈的波澜才使其有了灵魂。
“我的脚没事了,先回房了。”
连擦肩都算不上,她绕过他时,两人之间隔着两拳距离,没有人有勇气探出手的距离。
6008的房门落下,江时砚沉着肩,拿起放在电视下面的手机。
它们都是黑色,不需要特意遮掩,轻易不叫人发觉。
他按下暂停录音键,开始回放。
*
许月薇回3009时,宋瑾姝刚洗完澡,在吹头发,吹风机呼哧呼哧作响,又骤然灭了。
“你去哪儿了?发消息也不回,真怕你去山上被熊吃了。”
“这里不可能有熊吧?”她笑,抱住瑾姝的胳膊,头搭在她肩上。
“你身上什麽味儿啊!快去洗澡。”
“马上洗。我好累,让我靠一会。”
宋瑾姝偏抖着肩弄她,阴阳怪气的:“我肩窄,担不起你,你去找你老公呗?”
许月薇直起身,倍感不妙。
“你跟江时砚的事儿都传开了!还有人来问我,我知道的还不如他们多,哼。”
许月薇赶紧抱住瑾姝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