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还有些昏胀,她语速很慢,反而显得从容:“你好像总能知道我在哪。”
江时砚误解了她的意思:“不想看见我?行,那你闭眼睡会儿。”
许月薇撑着发沉的眼皮,偏与他作对。
她摇下三分之一车窗,晚风团结起来,吹击她的脑门和眼睛,吹得头更痛了,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麽办法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车窗又摇了上去,不是她操控的。
许月薇半眯着眼,偏头看向驾驶位的人。
“储物箱里应该有眼罩。”江时砚目不斜视。
许月薇置若罔闻,重新歪头看向车窗。
柏油路段,路旁风景一成不变,一颗颗行道树整齐得像复制粘贴,滑动起来如一幅展不到尽头的卷轴。
有种理论说,超越光速就能穿越时空。
凌晨的街道车辆不多,畅通无阻,轿车以接近限速的速度行驶着,风声和光影在车窗外模糊。
恍惚间,她短暂地回到了过去。
许多年前,最初的关系破冰之後,他们围绕着乐器练习的时间争夺战也消停了,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没有意外,她的高中生活将永远是这个基调。
可惜上天不眷顾。
某个普通周末的中午,叶婉枝手持菜刀剁在薄菜板上,连地板也跟着震起来。
有之前的前车之鉴,许月薇有点担心被楼下投诉扰民,但她不敢劝,在这个家里,她能少说话就不开口。
这时,敲门声响起。
许月薇冲厨t房喊了声“妈妈,你稍微轻点”,才去开门。
可没想到,门後站着的人,竟然是住楼上的江时砚。
他应该听不见吧?
他的左手正死死按着右手食指,指腹周围泛了一圈白,指腹交界处流了一条垂直的血迹。
“你家有碘伏吗?”江时砚张开其馀的手指,里面握着一包棉棒。
许月薇忙请他进来,去药柜找来碘伏和绑带。
江时砚坐在沙发上,背往前倾,手搁在茶几上,头发半干而垂顺,显得很乖巧。
许月薇在茶几旁蹲下来,用他的棉棒擦干血,换一根蘸了碘伏,刚要擦,血又往外冒。
她看着都疼:“你怎麽弄的。”
“擦丝。”
他好像根本不疼,边回答还边做了个快速往前推手的动作。
许月薇专心上药,他却忽然稍稍起身,连带着手腕也擡起,她赶紧按住他手背:“你别动。”
接着,就听见他说:“阿姨好,打扰了。”
许月薇快速将五指抽回,攥紧手心里,擡头介绍:“妈妈,这就是住楼上的那个……”
叶婉枝温和地笑了笑:“你就是那个学钢琴的孩子啊,这是怎麽了?”
江时砚又回答了一遍。
叶婉枝瞧了眼,赶开许月薇:“皮儿都掀开了,月月去把云南白药那个小瓶子拿来,得先止血。”
上了药,包好创可贴,江时砚向她们道谢,叶婉枝给了他一个肉夹馍:“自家做的干净,给你带一个尝尝。”
江时砚嘴上说不好意思,手上笑纳了:“谢谢阿姨。”
他离开後,家里也开饭了,许月薇第一口先吃了肉夹馍。
她们母女正处于由奢入俭的初期,有时间和心情的话,叶婉枝大多时候会下厨。她以前不沾阳春水,沾过後居然觉醒了几分烹饪天赋,受到鼓励,倒愿意花时间研究这个,可仍算不上多好吃。
这个肉夹馍也是心血来潮第一次做,猪肉炖得很烂,酱油好像放多了,剁成肉糜的口感也并不太好,不过许月薇还是吃完了。
洗好碗,她才看到江时砚发给她的短信,他夸肉夹馍好吃,问能不能告诉他做法。
她想了想,回复:「你手怎麽样了?」
他回:「暂时不用它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