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薇看着他自己提着点滴出门的背影,咬了咬唇,还是往他的方向走去。
于是他们在输液室的另一面墙壁外的铁椅子旁相遇了。
“我还有一袋才打完。”他像座山一样挡在她面前。
“我明明说过我不会陪你。”
而出乎她意料,江时砚淡淡地说:“我想吃番茄炒蛋了。”
“……?”
“你忘了医嘱了吗?我得吃清淡的家常菜。”他的目光软下来,“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了。”
“医院食堂都是少油少盐的,很健康,我去给你买点吧。”
她说着转身要走,情急之下,江时砚用扎着针的左手拽住她,许月薇吓了一跳,不敢动了。
“那之後呢?你还会走吗?”他执着地问她。
“……”
“那我就不吃了。”
“……我说了,你的身体你自己负责。”
许月薇皱着眉,按住他的手臂,轻轻摘下他连着输液管的手,
“别这麽幼稚了,江时砚。”
N95口罩像两座尖尖的山丘,为矛也为盾地对立着,挡住他们的下半张脸,让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彼此都固执的眼睛上。
“是你先出尔反尔的,不是吗?”她说。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麽突然离开雾桥吗?”江时砚也反问,“或许我追过来,只是想听你的坦白呢。”
许月薇脸上的山丘朝下斜,她低头沉默了一会,话题的跳跃如蹦极:
“许曜宸是不是跟你说了什麽?”
江时砚眉眼一怔,来不及躲开就被她直直望进来,凝住了。
“来的路上,我把从山庄遇到你之後的事都想了一遍,总觉得突然的转折点就是那个晚上。你好像……变了点,还知道我要离开雾桥,我猜,是他想继续拖延还款,把我的情报卖给你了?”
许月薇看他这副反应,知道自己差不多猜对了,不禁皱皱眉,
“他还说了什麽?”
江时砚在她看不见的口罩下,不自觉咬紧牙关,下颌棱角的线条更分明了。
对视了半晌,他的山丘也朝下落,左手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手背上的针管变红了几厘米。
许月薇花半秒明白过来,气焰的火苗一下被点燃,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录音?!”
江时砚抿着唇,飞速打字,将地址名称换成:对不起。
“你打了针没见好还成哑巴了?”
她没压住气,声音稍微大了点,旁边恰好有人路过,张圆了眼睛瞅他们。
江时砚微微垂着脑袋,眼睫一眨一眨的,不知在想什麽。
许月薇深呼吸,胸口起伏的频率降下来後,拼命按着火气,向他摊t开手:
“房卡给我吧。”
在他惊讶中冒出一丝期冀的眼神里,她等不及似的直接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房卡,竖在他们之间,仿佛亮起一张红牌。
“你不是想让我去给你做饭吗?可以,如你所愿。等你打完针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然而江时砚关了输液泵,直接将输液袋由右手转到左手拿住,轻飘飘地说:“不打了。”
左手手背青筋上的针眼隐隐作痛,那种感觉令人清醒又迷幻。
而他的右手不由分说握住她,手指发力,如一艘搁浅的船尽全力撞击沙底。
他的声音仍喑哑,说,“我们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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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分离焦虑犯了[垂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