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听的话憋回喉咙里。
江时砚定定望进她眼底:“他是你亲弟弟吗?”
债务压在心上,许月薇很难说出这跟你没关系的话,她闭上眼:
“是也不是。”
江时砚大概猜到了,站了起来,沉默着,直到沙发慢慢回弹至没人坐过的样子。
“我说过的话依然算数。你想他怎麽还钱?”
“……你要对他放高利贷吗?”
“没创意,你那个更有趣点儿。”
许月薇声音都大了:“你要仙人跳他?”
他笑了声,纠正:“我可没那个条件,但可以创造。怎麽样,愿意当我的共犯吗?”
许月薇心里一阵万蚁咬噬的麻:“现在,在这儿?”
“我在你心里那麽蠢吗?”他挑起单边眉,“还是你关心则乱?”
“那你呢,为什麽要帮我?”
“就是有点可怜你。”
许月薇背後一僵。
糖含得差不多了,江时砚一口吞掉它,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说:“你身边的男人怎麽都这样。”
许月薇心虚地垂下眼,拿不准他说的都,包不包括周煦……
然而他直接戳破,慢悠悠地说:
“我主要是骂你爸,不介意吧?”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正中她眉心,她感觉四周皆静,几乎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工作的声音。
那个人,被她和母亲多年避而不谈的那个人,那个旧照片被母亲剪碎的人,他的影子叠在她的影子上,黑乎乎的一大团,她就这麽拖着它走了长长的路,无人知晓。
忽然有人看到了影子,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也让她心里冒出几分爽快。
许月薇呼吸凝滞,半晌,颇郑重地说了句,“谢谢。”
意思就是不介意。
兜兜转转的,她又在道谢。
江时砚看着她无趣极了的脸,用手捋着头发梳到後面,让自己清醒清醒:
“刚才看群消息,你弟晚上要约一帮人去楼顶喝酒。我会去跟他增进一下友好关系,在那之前,你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思考要不要跟我当共犯。”
许月薇不置可否,离开房间前,听他又嘱咐:
“你出门前记得从猫眼看一眼外面。别让人看见,又跟我扯上关系。”
*
四小时後,许月薇准时来到顶楼天台。
安全通道的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放眼望去,一片萧瑟。
不远处砌着一个泳池,但天太冷,没人露天游泳,所以也没放水,这里看上去已经不对外开放了。
许月薇才意识到自己走错,顺着楼梯又下楼。
她今晚为了撑气场,特意换了双高跟鞋,结果楼梯有点抖,下楼时不慎,鞋跟被踏台边缘卡了一下,趔趄着往下倒,幸好手臂死死挂住沾灰的扶手,才不至于摔倒。
接下来她走得很小心,感觉脚踝隐隐约约不对劲,下完楼在平地上走几步,好像真的崴到了,不过不太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