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还是蔓延到了许月薇身上。
他们都怪她不是男孩,连她自己都这麽想。
高中的时候,有一回许曜宸不知道怎麽找上了她住的地方,拎着个袋子,敲她的门。
幸好当时叶婉枝出门买菜了,只有许月薇在家。她愕然地看着十一岁的“弟弟”,看他稚嫩又显出棱角的脸,琢磨他的假面,恍然发觉他是唯一毫t发无伤丶完好无损的人。
就像一面镜子,照出她身上爬着的丶烧伤後的瘢痕。
凭什麽……凭什麽火焰单单绕过了他?
镜子没法回答她,她也听不懂镜子说的话,只能通过他,看见在自己心里膨胀的嫉妒和怨恨。
心火烧断了理智和教养,等她回过神来,许曜宸已经被她推倒在地了。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声音巨大,老小区的隔音不好,等她冷静过後,发现手机里收到了江时砚的短信。
他问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她说没有,刚才是邻居。
……一回忆起来,总也绕不开他。
时过境迁,再次面对相似的境况,许月薇没有什麽情绪了,她被耗尽了。
许曜宸送她的惊喜,是一只玻璃珠编成的海豚,粗毛线编成的胡萝卜形袋子,和已经吸满灰尘丶花瓣被压变形的丝网花。
都是小时候奶奶做给她的小玩意。
印象里,玻璃珠不是滚圆的,是个由许许多多个平整的小切面构成的球型,才能反射出深浅不一的光线,让它看起来没有那麽廉价。
记得编珠子的线材质很硬,能深深嵌在人肉里。奶奶不让她多玩,生怕她细嫩的手被勒出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现在她长大了,手被琴弦搓出了几处厚厚的茧,不会再怕疼了,也摸不到串在珠子里的丶被奶奶拈过的线了。
脑海里的回忆一片飘过来一片散过去,她拈住那些最远的片段,惊觉连奶奶的脸都记不清了。
盒子里的东西,要不是再见,她也都要忘了。
几秒的动容过後,面前不速之客的存在感弱了又强,许月薇刻意地放松了面部肌肉,冷淡着一张脸,合起盖子,抢过纸袋。
许曜宸眼看她做了个往纸袋里伸手摸索的动作,摆摆手:“没别的了。”
许月薇把纸袋倒过来抖了两下:“我还以为会有张放弃遗産继承的声明书呢。”
许曜宸抱胸靠在车门上,皮笑肉不笑:“你怎麽总把我想得那麽坏啊。”
“我本来也没继承啊。”
“……”
许月薇擡眉看他,许曜宸却还不说条件,非要证明什麽似的:“其他的都扔了,就这几个我偷偷藏起来了。也不知道当年怎麽想的,对我来说留着也没用。”
奶奶直到去世,都是向着她这个孙女的。
许月薇还是说了声谢谢。
短暂沉默後,许曜宸不太自在地动了动喉咙,才掀开正题:“确实有事想请你帮忙,就一个小忙。”
他拇指和食指伸直,比划了一个“小”的手势。
“你还记得你上过高中官网的校友墙吗?就是那个类似光荣榜的东西。”
他这麽一说,许月薇自然也想得起来。
雾桥一中是市重点,生源优秀,毕业生在各行各业都不乏有名望的人,每年都有老师负责联系优秀校友,征集经验分享的稿子上墙。
许月薇上高中的时候,每年校联欢活动都会上台表演,再加上跟着琴社去过剧院演出丶拜于闫师门下的光环加持,还没毕业就被老师列入了这个范围内。
许月薇眼神示意他快说。
许曜宸:“我一个好哥们上课无聊看这个,正好看到你了,夸你漂亮,给我看,我就顺口说了你是我姐,然後丶然後他就挺想见见你的。”
许月薇:“没空,不见。”
许曜宸立马按住了袋子:“就喝杯酒认识一下,不会耽误很久的。”
许月薇胸口微微起伏着,越想忍气越忍不住:“许曜宸,你爸卖了我一次,你还想再来第二次?我看上去很贱吗?”
许曜宸也生气了,跟她横了起来:“我都说了,你别老是把我想得那麽坏!我朋友不知道咱家情况,我也一直糊弄他,这回是他自己撞见你了,我怎麽糊弄,我能说我也才知道我亲姐去当演员了吗?他想见你也就是追星那种性质的,没有恶意,真的。”
“你可以直接说,我们关系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