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这里消失吗?
没人捉得住她,可之後呢?
明天崔蕤会来搅乱诗会吗?
裴迹之苦心孤诣的安排怎麽办?
就这麽逃了,她甘心吗?
崔蕤写罢,一把掀开帷幛,白纱帘迎风卷起。像当年闯入公主帷幛之後那般无理。
沈亦谣被这熟悉的屈辱打碎,坐在原地,行动不能。
都过去了,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麽还是这般弱小如蝼蚁。
她低下头,看见崔蕤递过来的纸笺。
那是一句熟悉的诗,“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女贵殉夫,舍生亦如此。”
沈亦谣一点点触上年少轻狂的妄言,从地上拾起纸笺。
指尖颤抖,“嘶啦——”,纸笺应声碎成两半。
沈亦谣将那纸叠成两半。
“嘶啦——”
“嘶啦——”
帘外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神仙竟将崔蕤的诗撕了!
沈亦谣手下动作越来越快,似要将胸中屈辱统统碎成齑粉。
衆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沈亦谣大发神威,帷幛“呼”地被狂风刮起,那纸末洋洋洒洒,如雪花般从二楼飞落而下。
裴迹之蹙眉看完了这一切。
随即意识到!沈亦谣走了!
他转身就从二楼台阶飞奔而下。
“神仙?”楼上的诸人再朝帘内求问,却怎麽都不应了。
“神仙怒了?”
“这……为什麽?”
一人小声伏在旁人耳边,“多半是因为这人在诗仙面前剽窃古人诗词,引得神仙震怒了吧。”
崔蕤一把揽过柳襄的肩,下巴一擡,“你猜,神仙为什麽看了我的诗就跑了?”
柳襄扶着额,“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啊?神仙的意思谁能揣摩?”
崔蕤冷笑一声,“多半是这神仙生前也是个淫娃荡妇,看了这烈女诗心生惭愧怨愤,你说呢?”
“嘶,这麽污蔑神仙不好吧?”
崔蕤扯了扯柳襄头上的官帽幞头,“圣人祭祀天地,我朝这麽多先帝英灵,轮得到这小鬼来此地装神弄鬼?小心你的帽子。”
“走吧。去回圣人的话。”崔蕤背手离去,用一瘸一拐的背影同柳襄说话。
大雁塔被寺庙的院墙围着,沈亦谣逃出来後,就蹲在大雄宝殿檐上。
脚下的木鱼“笃笃”声不歇,沈亦谣捧着脸,大脑放空。
圆过方丈老迈雄浑的声音穿破屋顶,“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像是对她的一声警告。
她待在人间越久,越被人间的忧惧绊住手脚,真的不能一甩手就走吗?
什麽都不管,心无挂碍,无有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