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谣踱到台边,慢慢坐下,把腿伸到台下,一点点往出蹭。
太高了。
裴迹之站起身,夹着她的胳肢窝,把她从台子上抱下来。
“你这样真好看。”顺手在她光洁的腰上摸了一把,“女菩萨。”
沈亦谣脸羞得滴血,伸手在他肩上捶了一把,用口型骂他,“说正经的。”
裴迹之笑着牵她的手在蒲团上坐下。
“你让我等你。我想着要是你真能回来,我又看不到你怎麽办?”
裴迹之忿忿地,“凭什麽圆过和那个昆仑奴都能看到你,我不行?”
“我去法华寺拜了观澜大师出家。第三天他就把我赶出来了。他说我‘情根未除,心智不坚’。这臭秃驴,早知道我小时候就不帮他译经了。”
“後来我又去找个圆过那个死秃驴,他更过分。”裴迹之咬牙切齿,“他闭门不见我,让小秃瓢传话,说我‘灵智未开,冥顽不灵’,你听听!这什麽话!”
“母亲又老是催我续娶,我只能继续削发明志了。我干脆给她收养了七八个小孩儿,各个都是尿裤子的年纪。後来她再也没心思烦我了。”
沈亦谣笑得岔气。
伸手去摸他的光头,青茬剌着她的手,痒痒的。
裴迹之歪过头,一边可怜巴巴望着她,一边像野奴一样在她手底下蹭。
桃花眼里水光潋滟,肤白胜雪秾艳照人。
这人就算做了和尚也是个撩人的艳僧。
沈亦谣想着,裴迹之穿着灰衣僧袍,敛眉垂目跪坐在佛像前的样子。
突然觉得鼻子痒痒的。
“你怎麽流鼻血了?”,裴迹之面色惶恐盯着她。
“?”沈亦谣仰起头,掻了掻自己的鼻子,带下来一手血。
裴迹之从兜里掏出来手帕,给她擦擦。
“圆过那老和尚真不是个东西,现在你当诗仙时设的宝座和帷幛都还留在大雁塔呢。我想,你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吧?进京赶考的举子都去参拜你,香火可旺了。圆过今年又把大雄宝殿的佛像重塑了金身,都不知道你帮他赚了多少功德钱。”
开心。
开心个屁啊!
沈亦谣腾地一下从蒲团上站起,双手握拳下砸,带着连连跺了三下脚,急得无声呐喊。
“那是我的功德钱!”
“你说什麽?”裴迹之皱着眉,“你慢点说,说快了我看不懂。”
沈亦谣气得眼里包泪,指着佛台背後一张纸。
那是她早就准备好要跟裴迹之说的话。
沈亦谣当年以为同裴迹之过不下去了,就在青州购了一处房産。
後来不知道怎麽又过下去了,就把房子送给了一户穷苦人家。
那户人家发迹後从院子里搬了出去,用沈亦谣的样貌塑了一尊泥胎观音。
沈亦谣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从观音像化了人形。
裴迹之拎着那卷纸看了半天,从纸後擡起头,“所以说,因为你在大雁塔受人香火供奉,又没庇佑人家,坏了因果,投不了胎。只有再修一世善因才能重新投胎?”
沈亦谣含着泪连连点头。
她要帮圆过那个臭秃驴做一辈子黑工了。
阴险!狡诈!
他只说下辈子要偿恶果,谁知道下辈子来得这麽快!
裴迹之锁眉看着眼前气得满脸通红,却只能含泪仰天阿巴阿巴的人,陷入了深思。
“沈亦谣。我觉得人真的不能咒自己。”
沈亦谣擡脸看他。
什麽意思?
“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麽呢?让我入拔舌地狱。下辈子让我当哑巴,当贱畜,当茅坑石头。我都认了。”裴迹之模仿着沈亦谣的语气,“你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
沈亦谣顿时腿一软,跌坐在蒲团上。
完蛋了,下辈子不会自己真要去当贱畜,当茅坑石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