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一边收拾,一边偷偷摸摸看沈亦谣擦泪。
“夫人,咱们这样好吗?这才成婚没几天,就闹着要回娘家。这怎麽跟老爷夫人交代啊。”绿竹打开箱奁,看着才从檀州擡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脑子里一团乱。
沈亦谣坐在妆镜前,红着眼,吸着鼻涕,狠狠捶了下桌子。“我需要跟谁交代?我要给我自己交代!”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自己这样闹得不好看。
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了。
难不成自己要这样独守空房一辈子吗?
那人求娶的时候,还说什麽生则同衾,死则同xue这种话。
骗子!
绿竹被怼得不敢说话,赶紧忙着手下事。
沈亦谣正用手帕擤着鼻涕,忽地窗外传来一阵清越婉转琴声。
沈亦谣正脑袋混混沌沌,想着日後该怎麽办。
一时间没往脑子里去。
“夫人。”绿竹停下来,戳戳她的後背。“你听听。”
那是有人在窗外弹《关雎》。
沈亦谣抽抽搭搭的声音随着琴声慢慢缓下来。
裴迹之的声音正唱到,“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沈亦谣停下来听琴声,在妆镜前枯坐了一会,心里那股气好像也跟着琴声平息下来。
裴迹之带着醉月两个人坐在熙春阁前的海棠树下,正埋头抚琴。
忽地门“吱呀——”一声开了。
裴迹之擡起头,看见沈亦谣眼睛红红的,低着头,抿着唇僵持了半天。
缓缓开口,“进来吧。”
醉月和绿竹两个人懂事地往院外一站,宛如两尊门神。
房里沈亦谣坐在床边,鼓着脸别过去,不肯看裴迹之。
裴迹之小心翼翼贴上来,蹲在脚边,“夫人。你在气什麽呀?”
沈亦谣心里别扭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狂骂,“你不好好读书!躲在书房里看那种书!不思进取!你到底什麽意思!”
“啊?”裴迹之抠抠脑袋,一脸茫然,“那是父亲给我的,让我学一学。我不明白。”
“夫人不让我看,那我以後不看了。”裴迹之蹲在沈亦谣的膝边,乖顺地看她。
沈亦谣胸口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张口结舌了半天。
“你不明白?”
“嗯。”裴迹之点点头,闪着眼睫直勾勾盯着她,“你教教我呗。夫人。”
“我丶我能教你什麽?”沈亦谣抱着膝坐上来,脸羞得通红,把脚趾收到裙摆里去,一点点挪着屁股,坐得离他远远的。
“夫人什麽都懂,什麽都明白。”
裴迹之跟着坐上来,两人各自坐在床两边,中间空得还能再坐一个人。
沈亦谣就是听不得夸,被这话哄得服服帖帖。
她把脸埋进膝盖间,掩着自己的滚烫的脸。
“母亲也只教过我一点点,她说男子有哪里和女子不一样。”
“嗯。”裴迹之点点头,想着自己看到的画。
是不一样。
“早上……有什麽……会涨……”沈亦谣话都说不利索了,“的。”
“嗯。”裴迹之点点头。
脑袋涨涨的,每天都不想上学。
“我说不下去了!”沈亦谣猛地倒下去,背对着裴迹之,把被子拉到自己头上盖着,“你走吧!”
“好吧。”裴迹之站起来,慢慢挪着步子,突然不舍得去书房歇了。
“夫人,你愿意我留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