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一弯,幞头脚顺势从颈边滑落,一个毛茸茸的後脑勺伸到她跟前来,“请娘子为郎君簪花。”
沈亦谣一拳捶上他的肩,“满京城的花不够你摘的?”
“不要。”裴迹之顺势搂住她,浑身发烫,贴着她的脖子嘟嘟囔囔,“就要夫人这一朵。还是夫人嫌弃我不是状元,不肯为我簪花?”
绿竹从後端出一个小花瓶来,“园子里早春桃花就数这一枝开得艳,夫人怕花蔫了,连枝剪了,一路浸了水带过来的呢。”
沈亦谣被人戳破了脸皮,一时有些赧意,掻着自己的脖子。
裴迹之松开环着她的手,仍弯着腰,侧脸怼到她眼前,扬起眉,用眼角馀光揶揄她。
“行了。拿过来吧。”沈亦谣揣起烛台边的银铰剪,剪去枝丫,又用丝帕包着,熨干水气。
才将那枝鲜妍的桃花,小心别在裴迹之的幞头上。
裴迹之跟着挺起身,长身玉立,湿漉漉的眼睛向下凝着她,“可我不是状元郎怎麽办?要不我来年再考一次吧?”
“你有病啊。”沈亦谣又气又笑,顺手掐了他的腰一把。
裴迹之捂着腰,哎哟连声叫唤。
外头街巷里又喧闹起来,沈亦谣听着动静,也跟着望出去,见那另一名探花信马由缰,缓行而来,一路朝着街边点头道谢,端坐马上,身挺笔直,仪态恭谨。
“这便是那神童?”沈亦谣转过脸去,话还没说完,差点撞上裴迹之探出来的脑袋。
沈亦谣梗着脖子往後一缩,“他叫什麽来着?”
今年有一位制科及第的神童,未冠而中,文采斐然,沈亦谣已读过他考场上做的那首骈赋,对仗工整,辞藻华美,兼言之有物,确是奇才。
裴迹之冷了脸,斜睨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叫神~童~”
沈亦谣刚想怼他两句,唇还未啓。
楼下两声“铛铛”铜锣敲响,一阵密集的鼓点“咚咚咚咚”响过。
有店家朗声道,“今日放榜喜日,小店欲与各位同庆。特备公主所赐西域贡酒一坛,资为头奖,诸位皆可参与!”
沈亦谣一听,来了兴致,一挺身,“走!去看看热闹!”
二人走到栏杆边往下一看,那店家站在台上,四周已挤满了士子白身。
“本店素来收纳文人题壁,昔日得公主临幸,赞曰天下贤才,俱集京中,皆为我大景所纳也。特赏了一坛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命我来日赠予所题诗家,独绝天下者。也取一个‘状元红’的好彩头。”
“今日嘛,我也仿效进士科取第之法,以诗赋论高下,以此‘状元红’为题,今日在座诸位,夺得头名者,便是我们小店的状元!”
话音一落,沈亦谣猛地一拍栏杆,朝裴迹之扬起脸,杏脸桃腮,两眼黑白分明,熠熠生光,“我要去!”
刚由裴迹之扶着到楼下,便见那神童也跟着停了马,踏进门来凑热闹。
甫一进门,便被衆人簇拥着,要他也同乐一把,争一争这头名。
沈亦谣忽地身後一动,肩头被裴迹之一按,往前一推,声带了几分凛冽冷意。
“去!给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