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从来没有真的互相理解过
裴迹之懒驴上磨屎尿多,换了件柳绿色团花掐金线的圆领袍,更衬得本就白皙的肤色粉面桃花。
沈亦谣一边等裴迹之束冠,不由得啧了一声。
怎麽以前没发现裴迹之这麽爱打扮呢?
临出门,裴迹之嬉笑着在窗前唤她。
沈亦谣懒洋洋一手撑着头,整个人跟佛陀吉祥卧似的,横躺着从天上慢悠悠降下来。“又怎麽了,我的大公子?”
裴迹之在自己腕上系了根红绳,拎着一端递到眼前。
“干嘛。”沈亦谣一愣。
“你拴上,我好知道你在哪里。”
“有这个必要吗?”沈亦谣慎了慎,“我又不会跑。”
“你有前科。”裴迹之面色一沉,湿漉漉的眼睛登时委屈巴巴,嘴角向下,眼看着就要瘪嘴。“你不乐意就算了。”
沈亦谣叹了口气,“好了好了。”
手捏着那红绳,在自己手指上穿过打了个死结。
一路上,裴迹之频频转头看那段飘在空中的红绳。
“你要再这样,我就摘了。”沈亦谣贴着裴迹之耳朵小声威胁他。
再这样还得了,本来就疯名在外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要知道裴迹之上街遛绳子了。
裴迹之得了警告,终于有了点正形。一路上谨小慎微,连脖子都不敢扭一下。
他带她去了大雁塔。
沈亦谣颇为意外,裴迹之以前从来不乐意来这地方。
甚至相当有阴影,他们曾因为这事吵过一架。
大雁塔是登科进士朱笔题壁的地方,每年科举放榜以後,上榜的举子都会游曲江,杏园探花,最後来大雁塔题壁书上自己的名字。
裴迹之那年科举未中,她和裴迹之在酒楼远远看着中榜的进士打马游街。她想去大雁塔瞧瞧,裴迹之嘴里念叨着那破楼有什麽好看的,不想去。一言不合,两个人在酒楼各为其事,谁也不搭理谁。
那年有个未冠而中的神童横空出世,惊才绝艳,那人虽考的不是进士科,是幽素科中举。但少年及第,一时间竟压过进士科状元的风采。
沈亦谣一边往嘴里塞着金乳酥,一边看那神童的文章,叹了一句,“工而秀丽,这手骈文写得漂亮。”
又见那十八岁的登科才子骑着高头大马从酒楼下走过,恍惚一眼看去,人也长得白净齐整。“嚯!”
裴迹之当场就垮了脸,一整天没跟她说话。
回去躺床上,也一整晚背对着她。
沈亦谣去挠他胳肢窝。
被他一肘子打了回来,“你去同那工秀丽过吧。”
沈亦谣知道裴迹之心情不好,不同他计较,好言相劝,“进士哪有一年就中的。你同人家比什麽?”
裴迹之从床上坐起来,盘腿冲着她嚷嚷,“那你的意思是我不配和他比?”
沈亦谣挠挠头,“那也比不了啊。”
常言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进士二十来岁中的,那是神童中的神童。
何况那神童中的幽素科是制科,较进士科难度是低多了。制科名目杂多,又不是每年都有,帝王设立制科,应试者多由近官举荐,其实多是萝卜坑。不少科目就一人参考,一人中第。
话虽如此,但那神童是五姓七望出身,家学严谨,文章属实是好。若正儿八经考进士,一年不中,迟早也会中的。且制科及第,是天子门生,无需等吏部三年铨选,便可做官。
其实裴迹之参加制科丶明经,这条路也能走。
何况他还能靠荫官入仕。
但裴迹之恼了,不肯同沈亦谣说话。沈亦谣当时说了句重话,“你若是不肯虚心求教!考多少年也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