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陈妈妈见喜鸳面如菜色地走上阶来,“世子夫人领来了吗?”
喜鸳抖如筛糠,“在……就在此处。”
沈亦谣伸出手,在陈妈妈头上随手一拈,陈妈妈头上的簪子应声滚落在地,发髻散落。
“啊!”陈妈妈慌忙捂住自己的头发,弯腰去捡地上的发簪。
“让沈氏在廊下站着!”门内传来许氏的厉喝。
不是吧?让鬼魂站规矩?
沈亦谣无奈地歪头一笑,一脚将门扉踢开!
“砰!”
许氏高坐堂上,听这声动静也吓得肩膀一抖。
慌张一闪而过,许氏迅速拉下脸,朝着空无一人的门口道,“沈氏。你虽死了,但我仍是你的婆母,你若还认自己是迹之的妻子,就不该对你的婆母不敬!”
沈亦谣一愣,一时竟跟不上许氏的思路。
“裴迹之没告诉你们吗?他早就写了放妻书。”
许氏闻言也一滞,眉头微蹙,“纵是如此,你没签字画押,也未去官府改户籍。死後仍然葬在裴家祖坟,墓志也是裴氏妻!”
沈亦谣飘上堂去,蹲在许氏头顶,贴在许氏耳边,诡异耳语,“那又如何?鄂州小将杀妻杀婢,妻婢冤魂回来索命的戏文故事……”一手抚上许氏的碎发,“婆母……听说过吗?”
许氏被这冷言冷语激得耳边发颤,仍打起精神,手在凭几上一拍!
“你是自己病死的,梁国府谁也没亏欠你的!”
沈亦谣瘪了瘪嘴,眼皮子一眨,作弄够了,转身在许氏身边坐下。
“那你叫我来干什麽?既然问心无愧,为何不肯同我相安无事。”
“是你先不肯同我们相安无事的。你既然死了,为何还要回来纠缠迹之,搅得国公府鸡犬不宁。”
沈亦谣耸肩一笑,“可是,不是我先纠缠的啊。是裴迹之不肯放过我。”
沈亦谣垂下眼,把腿收回榻上,抱着膝,缓缓说,“他不肯放过自己,也不肯放过我。他要歉疚,一门心思要补偿,我怎麽能拂他的情?”
许氏面色也有些松动,“他是个死脑筋的。你瞧瞧,他这三年,把日子过成什麽样了?他不说,我们做父母的都看在眼里,他心里一刻都没放下过当年的事情。他以前能说会笑,多有生气的一个人,他……他被折磨得不人不鬼,他多恨自己啊。”
沈亦谣想起裴迹之多年前的样子。
少年意气,闲云野鹤一般自在随心。
可他在朝堂之上,自己瞧着他功名加身,端庄持重,人人称赞。
他不开心。
人生最得意,也最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