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了。”沈亦谣站起身来,低头朝衆人做了个礼,“身子不太好,不能作陪了,诸位见谅。”
等送走宸王妃和崔蓉二人,都入了夜了。
裴迹之从院墙外踩着凳子翻进来时,自己的斗篷勾着了墙根上一棵矮树。
他半个身子趴在院墙上,进退不得。
熙春阁的小厮正站在火炭坑边上,一手把着铲子,呆呆望着他。
“还不过来搭把手。”裴迹之用口型喝道。
小厮踩着雪,小心翼翼走过来,伸出手把裴迹之架下来。
“世子爷……大门没锁。”
“……”裴迹之脸一沉,“我就爱翻墙怎麽了。”
裴迹之怕把凉气带进屋子里,蹲着身子,两手架在火炭坑上,把一身烤得暖融融的。
才解了斗篷,递给小厮,蹑手蹑脚地推了条门缝,像条泥鳅溜进去。
沈亦谣已解下帘子睡了,屋里没点灯,只有院子里的红灯笼在窗边投下一道暖光。
裴迹之在门边轻手轻脚脱了鞋,慢悠悠踮着脚摸到床边,掀开帘子躺了进去。
熙春阁里地火烧得旺,沈亦谣睡着了以後似乎觉得热,手脚都晾在外边。
裴迹之弯着身替沈亦谣掖好脚边的被子,又从被子外头摸到沈亦谣的手,指尖还是有些凉。
双手合住沈亦谣的手,慢慢牵到被子里。
在被子里掀开自己中衣,把沈亦谣微凉的手掌贴在自己肚子上。
“做贼呢。”黑暗中,沈亦谣的声音冷不丁地从他脖子底下传来。
“你没睡着啊。”裴迹之讪讪地。
“睡着了怎麽抓采花贼呢。”沈亦谣指尖掐着他的腹肌,轻哼了一声,“不是初犯了吧。”
裴迹之从背後搂住沈亦谣,下颌抵住沈亦谣头顶,“不是初犯要怎麽办呢?要把我扭送官府吗?”
“送官府太便宜你了吧。”沈亦谣手贴在裴迹之的腹肌,缓缓绕到背後,然後,猛地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
“当然要酷刑伺候。”
“嘶!轻点儿!”
“现在知道嫌弃你的糟糠之妻了。”沈亦谣冷冷呵了一声,把手抽了回来。
“诶!”裴迹之在被子里拉住沈亦谣的手,牵着它放到自己胸口,“嫌没嫌弃,你自己问问它。”
“没羞没臊的。不要脸。”
“更不要脸的还没做呢。”裴迹之在昏暗中低头去吻沈亦谣的唇,“都给我扣了采花贼的罪名了,先让我尝尝味再伏法。”
腊月三十那天。
裴迹之和沈亦谣在熙春阁里行着酒令,对饮了几杯绿蚁酒。
两个人喝酒都上脸,脖子脸蛋都喝得红扑扑的。
一连七日,京城都解了宵禁。
裴迹之非要拉着沈亦谣上街去看灯树。
都快到子时了,街上仍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许个愿吗?”灯树下,裴迹之的脸被烘出一圈暖光,笑意盈盈。
沈亦谣围着兔毛围脖,红斗篷兜帽罩着头,扬起脸来看高耸如云的灯树,万千烛火的重影在眼前摇曳,热浪扑面。
街边小童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烤爆竹“噼噼啪啪”的声音,一声声炸在耳边。
“嗯。”
沈亦谣被冻红的指尖两手合在一起,一双大手从身侧递过来,罩着她的手。
“一起。”裴迹之握着她的手,寒夜里两个人的呼吸都带着白气,汇入尘烟。
沈亦谣闭上眼,心跳砰砰响起。
新岁已至,街边锣鼓声同时敲响。
“新春吉祥。”
“新春吉祥。”
一树煌煌灯火下,两个人同时睁开眼,望着对方,相视一笑。
在漫天的喧嚣声里,道出了此时唯一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