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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他听到了吗(第1页)

第39章他听到了吗?

许氏给她留了跪祠堂反省的馀地。

祠堂大门紧闭,天光晦暗之时,最後一抹光照在沈亦谣脚边,她始终低着头,看被窗棱切割的光影。

沈亦谣的反省挖心剖肝,自己究竟是错了。

她想要名,想要被人看见。

笔墨无罪,女人的诗文却有罪。他们管女人吟诗作词,叫窃弄翰墨,偷的是男人的东西。

女人死後,丈夫和儿子在墓志铭里夸耀女人的家世出身丶聪慧机敏,却要将女人的诗稿焚毁。

公主的宴会,着紫穿红的官员丶公子王孙丶白丁文人不拘身份往来自如,是风流雅事,是结交应酬。

而沈亦谣出现在那里,就是卑贱下流的娼妓。

他们容不下的,是自己身与心的错位。

沈亦谣在祠堂跪了整整一日,她後来支撑不住,俯下身来,头抵着冰凉的杉木地板。

蜷缩着身子,像一只恭敬的兽。

脑子里想的都是母亲。

母亲才学不在父亲之下,又一心修道,乡里每逢欠年,就广施粥棚救济百姓。

十里八乡都知道沈家有个贤德的夫人。

当地百姓在路旁自发立了一道功德碑,上头落的是青州刺史沈酌及其夫人的名,历数父亲生平功绩,可父亲在任上久未归乡,这些事儿都是母亲做的。

母亲性子贞静娴淑,三叔在外欠了债,母亲拿嫁妆为其贴补,父亲听说了之後,也只是赞一句吾真幸得此贤妻。父亲在外真的考虑过妻女生存的艰难吗?

父亲究竟是爱母亲,还是爱母亲的“贤”?

沈亦谣身子摇摇欲坠,黑暗从眼前漫开。

倒下之前,她仿佛回到了出嫁那天,母亲捏着她的耳朵,温温柔柔地,“谣娘,你多思多慧,母亲为你骄傲,也替你担心。你想走的路太艰难,母亲好怕你吃苦啊。”

沈亦谣这句活该一出,许氏登时涨红了脸。

“你怎麽能说迹之活该?你的心肠怎麽这麽硬!”许氏勃然大怒。

“到底是谁的心肠硬?”沈亦谣虚起眼,被人世的荒谬迎头痛击,“你们把我当做权斗的工具,卷到你们高门大户的争斗中。为了护住梁国府的名声,你们恨不得我当时就死了,几板子打下来,我还活着,却真的要了我孩子的命。”

许氏别开眼去,慌张颤抖,“当年的事情,不是我想的。我也不知道你那时候已经有孕。”

“知道了又如何呢?”沈亦谣咬了咬牙关,“当年我昏迷之後,你对我反常地关心,日日送药来。隔了一个月,你才让郎中来为我诊出喜脉,你其实在祠堂出来以後,就知道我有孕了,也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你刻意让郎中隐瞒了胎象不稳的事情,我时隔一年才在别的妇人那里发现,原来那日从祠堂出来以後,你喂我喝的就是保胎药。”

“你是害怕,害怕小産的事情与你有关,你怕受裴迹之怪罪。”沈亦谣眯着眼睛,将萦绕在自己心头多年的猜测和盘托出,“小産的时候,你其实松了一口气吧。他是死在了裴迹之的事上,我可以怪他,可以怪我自己不小心,怎麽都怨不到你头上!”

“不是……我没有。我不是。”许氏低着头,满头珠翠乱摇。

“那你为什麽要逃避呢?为什麽连一点良心谴责都不留给自己?要让我觉得是自己的错,小産之後,你在我床边,奉劝我日後小心行事,不要再这般莽撞了。你那麽苦口婆心,好像是真的为我好。我那时……真的责怪自己,是我自己不好,是我害了他。为什麽……要把痛苦和自责都留给我呢?”

沈亦谣尾音近乎飘忽,像是回到了过去那些血泪挣扎的日夜。

“我也为她伤心啊!”许氏红着眼,像是急着证明什麽,“我也是做母亲的!那是迹之的孩子,我又何尝不伤心!”

“那你以无後之名要裴迹之和离的时候,怎麽不想想自己的伤心,怎麽不想想自己的过错。”沈亦谣掩着面,“你们是高门显户,怕断子绝孙。随时可以和离,可以纳妾,所以无需顾及另一个女人是不是也断子绝孙了。”

许氏仰起头,咬牙切齿,带着恨意,“可迹之不愿同你和离!也不愿纳妾!我们为人父母,不忍孩子死後无人送终,想看儿孙幸福美满,也是错吗?”

沈亦谣抱着腿,左右摇晃,把话说得轻飘飘而残忍,“是啊。你们都没错。大概人世间不能让所有好处尽让你们得了吧。你瞧,我死了,你们还是没如愿。裴迹之不愿意续娶,也不愿意再生,你们还是要断子绝孙了。”

“你怎麽能这麽恶毒!”许氏手在凭几上一按,腾地从榻上站起,“把我们逼得家破人亡你就开心,就如愿了吗!”

“你错了,许筝言。”沈亦谣叫着许氏的闺名,“我不想要你们家破人亡。你们家的事,我生前早就不在意了。我如今坐在这里,同你说话,是想剖开你们的心,叫你们看看自己金玉之下有多丑恶。这样的事……我生前做过无数次了。我知道自己内心的欲望,也许真如你们所说,趋炎附势,贪图名利。大概是报应吧,叫我家破人亡,不得好死。你呢?你敢面对吗?”

许氏面如死灰,“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呢?”沈亦谣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扉,想起祠堂里许氏对自己的质问,直到现在,她还怀疑吗?

“其实孩子没的时候,你也有些安心吧。毕竟你那麽怀疑我在外面做男盗女娼的事。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想过,幸好那个孩子没生下来吧,即便生下来也会遭人非议。你那时候也动过念,要不干脆给我送堕胎药吧,你这样想过吗?”

“你怎麽能这麽说!沈亦谣!我终究没这麽做!”许氏眉头皱得狰狞,“你太贪心了,君子论迹不论心,人心如何经得起你这麽揣摩!那你又敢说,你自己的心没动过半分恶念吗?你就这般纯净无瑕吗?”

沈亦谣仰天叹了口气,“是啊,你还是明白我的。我不是什麽好人。我知道当年小産的真相以後,我有多恨当年那个孩子没生下来,你知道吗?我死後,还留给你们一个拖累,叫你们日夜悬着心,一面替我养着孩子,一面提心吊胆,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个野种。”

“沈亦谣!”许氏脸色气得肝红,“你用心这麽险恶!你当年被自己气死,是活该!你也是差点做母亲的人,你怎麽能用这麽恶毒的话说自己的孩子!”

“母亲!”门被猛地推开,裴迹之面色惨白站在门口,阳光洒在他背後,照出他一身孑然伶仃。

沈亦谣仍抱着腿,呆坐在榻上。

他听到了吗?

听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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