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香痕恨生
晨露在窗台上凝结成珠,温太医的指尖搭在武绮思腕脉上,眉头拧成了疙瘩。脉象虽比前几日平稳,却隐隐透着一丝虚浮,像是被什麽阴寒之物侵过。
“昭仪娘娘,您近来可有接触过什麽特别的香料?”温太医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武绮思正抚摸着小腹,闻言愣了愣:“香料?除了日常用的熏香,也没什麽特别的……”她忽然想起什麽,对青禾道,“把萧宝林送的那盒舒痕胶拿来。”
青禾很快取来玉瓶,温太医打开瓶塞,凑到鼻尖轻嗅。不过片刻,他脸色骤变,将玉瓶重重放在桌上:“是麝香!这里面掺了大量麝香!”
武绮思如遭雷击,指尖颤抖地抚上脖颈。
那里的疤痕早已淡去,可每日涂抹舒痕胶的触感还清晰如昨。她一直以为萧巧蕊是真心待她,却没料到那看似温情的药膏里,竟藏着如此歹毒的心思!
“这……这怎麽会……”武绮思的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她想起这些日子的胎像不稳,想起烈日下的晕厥,原来不仅仅是韦昭容的逼迫,还有这日夜不离的毒药在暗中作祟。
温太医看着她苍白的脸,眼中满是痛惜:“老臣该死!竟没能早点察觉……若不是那日娘娘晕厥时,老臣在您颈间闻到这香气有异,怕是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他一拳砸在自己膝上,“是老臣无能,护不住娘娘和小主子!”
武绮思摇了摇头,泪水却汹涌而出。不是温太医的错,是她太傻,错把蛇蝎当良人。萧巧蕊那温和的笑容,关切的话语,此刻想来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正伤心着,皇帝掀帘而入。看到武绮思泪痕未干的脸,他心里一紧:“又不舒服了?”
武绮思别过脸,没看他。那盒舒痕胶就摆在桌上,像一个无声的嘲讽,提醒着她这深宫里的虚僞与险恶,包括眼前这个男人的权衡与退让。
“还在生朕的气?”皇帝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玉瓶,“这是什麽?”
“没什麽。”武绮思猛地将玉瓶夺过来,藏在袖中。她不想再提萧巧蕊的背叛,那只会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这宫里,究竟有多孤立无援。
皇帝见她拒人千里的样子,心头也涌上一股火气:“朕知道你委屈,可韦家的事,朕真的需要时间!你就不能多体谅朕一分?”
“体谅?”武绮思擡眼看向他,眼中满是失望,“陛下让臣妾体谅您的江山社稷,谁又来体谅臣妾和这腹中的孩子?若不是温太医及时发现,臣妾恐怕早已……”她话未说完,便哽咽着说不下去。
皇帝被她眼中的绝望刺得心头一痛,却又拉不下脸面道歉,只得硬声道:“你好好休养吧,朕改日再来看你。”说罢,拂袖而去。
殿门砰地关上,武绮思再也忍不住,伏在榻上失声痛哭。青禾连忙上前劝慰,却被她挥手拦住。眼泪流尽後,她缓缓坐直身子,眼中的脆弱被一种冰冷的坚定取代。从今日起,她不能再指望任何人,只能靠自己护住这腹中的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武绮思日日身着素服,不施脂粉,连往日最爱的熏香也撤了去。她常常独自坐在窗边,一看就是一下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皇帝听着李德全的回报,心里像被什麽堵住了,却又拉不下脸面去道歉,只能日日躲在养心殿批阅奏折,或是去皇後那里坐坐,却总觉得索然无味。
皇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喜。她让人在长春宫摆了宴饮,又特意找来乐师,手把手调教萧巧蕊唱歌。“巧蕊啊,陛下近来心烦,你若能讨得他欢心,往後的日子定能好过些。”皇後拍着她的手,语气温和。
萧巧蕊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故作惶恐:“臣妾愚钝,怕……怕唱不好。”
“放心,有本宫在,保你得偿所愿。”皇後笑得意味深长。她要让武绮思看看,这後宫的恩宠,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宴饮当日,长春宫张灯结彩,丝竹悦耳。嫔妃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有跳舞的,有抚琴的,使出浑身解数想博皇帝一笑。可皇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眉宇间的郁结丝毫未散。
皇後看在眼里,对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悄悄退了出去。不多时,就有宫女来报:“慧昭仪娘娘在殿外求见。”
皇後笑道:“快请进来。”她就是要让武绮思亲眼看看,这些莺莺燕燕是如何围着皇帝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