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逐擡起手轻轻摸林孟随的脸颊。
午後阳光正好,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也正好,黏黏的,柔柔的,完全符合亲吻的前奏。
可陈逐没有上前,林孟随也没主动,一切止步于此。
林孟随让陈逐不必送到门口,剩下的一小段路她自己走。
进门前,她回头看去。
陈逐站在原地,一只手插着口袋,一只手冲她微微挥了挥,隔着不近的距离,她看不到他眼中温暖的琥珀色,但她能感受出那份温暖。
有那麽一瞬间,林孟随想冲回去抱住陈逐,不管三七二十一,亲了再说。
可她必须忍耐。
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陈逐。
于是,林孟随也冲陈逐挥挥手,然後进门,快步回了台里。
她不知道的是,但凡她再回一次头,就会发现陈逐还在原地,等她……
转天,林孟随利用上午的时间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
下午的假是早就和主任申请好的。
这个节骨眼儿请假挺招领导烦的,但林孟随压根儿也不在乎领导烦不烦,爱烦烦去好了。
林孟随离开台里到花店取上预定好的粉玫瑰,前往北城的墓园。
随着车子一点点远离喧嚣繁华的都市,越往墓园的方向深入,路两边的风景也越来越寂静空旷。
司机师傅也经历过失去亲人的伤痛,他给林孟随放了一支舒缓的曲子,下车时,还和林孟随说了吉祥话,祝她新年一切顺利。
林孟随道谢。
墓园里的人不算少,很多私家车停在车场,他们都是来看望故去的人。
林孟随想,为什麽一定要赶在过年前来拜祭呢?
可能是为了告诉人们,逝者已矣,马上又是新的一年,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
林孟随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去,她做好登记进入墓园,不想居然遇到了涂老师。
这麽冷的天,涂老师穿着黑色长款羊毛大衣,内里西装革履,打着一条红领带,皮鞋擦得锃亮,远远看去,像旧年代里的男明星。
涂静山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看到小姑娘看向自己时的惊讶,老人笑着说:“你师母就爱看我这样打扮。”
林孟随抿抿唇,赶紧去墓园自带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百合花。
涂静山说不要破费,让林孟随去做自己的事,林孟随说:“我得看看您这个打扮配不配得上师母的风华绝代。”
涂静山听得直乐,没再拒绝,师生二人一起走进墓园。
师母的墓地在靠边的位置。
黑色墓碑立在那里,和周围其他人的没任何不同,只有墓碑上的姓名和照片,以及立碑人的姓名,彰显出她的独一无二。
师母很漂亮。
和林孟随想象中不太一样,她以为师母学理,会是那种偏知性文静的模样,事实上,师母眉眼娇俏,左眼下面还有一颗泪痣,颇为风情妩媚。
林孟随献上花,向师母鞠了三个躬。
涂静山谢谢她,然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绢擦擦碑上的灰尘,接着娴熟地往墓碑前的小台阶上一坐,和坐自家沙发似的。
“今年冬天真是够呛。”涂静山拍拍膝盖,“我这身衣服一点不抗风,纯样子货,不实用,都是为了你穿的。”
老人说话的语气,和天下那些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有点抱怨,还有点明知故犯的挑刺和找茬,非得气一气老伴儿才算舒坦。
林孟随鼻尖蓦地发酸,接话:“师母就爱看帅哥,才不管帅哥冷不冷呢。”
涂静山又是笑,他是真喜欢眼前这孩子,叫他总是想起他的女儿,要是女儿还在,这世上就又多了一个人去思念他们爱着的那个人。
“来,小林,你也坐。”涂静山招手,“没那麽冷。”
林孟随说没事,她站着就行,哪能在师母跟前没礼貌?涂静山说师母不是个拘小节的人,叫她只管坐下,他们说说话。林孟随恭敬不如从命。
师生俩并排而坐,墓园里极为安静,连风声都少了肆虐的张牙舞爪,变得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