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手里拿着的小灵通都还是爸爸给她买的呢,有几个同龄人和她一样有小灵通呢?
许懿把自己哄好了,命令自己要和爸爸好好说话。
可是,当许长泽终于接通电话,说要过段时间才能过来接她时,许懿还是没忍住试探问:“爸爸,您反悔了是吗?”
许长泽沉默了。
原来真的是不要她啊……
她真的那麽不乖,让人那麽讨厌吗?
许懿握着小灵通,在房间里四处环顾,眼神茫然,仿佛是想找一个人要一个答案。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谁能给她答案呢?
衣柜旁边放了一个全身镜,许懿走过去站在镜子前面,盯着里面的人。
眼眶红红的,脸颊上还挂着水渍,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坚强。
她伸手把额头上的刘海撸起来看,那道浅色的疤痕像烙在上面似的,很像爸爸刚才的沉默。
才不是她不乖,是他们这些大人太奇怪。
和许长泽这次通话後,许懿再不像之前那样担心惹烦嫌而不敢打电话。
她几乎隔没两个小时就打电话,话里话外就是说爸爸不守信用,要让爸爸带她走。
这时候,她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想要离开了。
更多的是对爸爸言而无信的报复。
一天下午,许懿和许长泽在房间里讲电话。
薛罗芳在门外敲门,喊她吃草莓。
许懿非常清楚爷爷对爸爸有多抵触。所以离开爷爷的事情,许懿一直是想方设法避开许茂州偷偷进行的。
听见薛罗芳的声音,许懿吓了一跳,不敢再和许长泽纠缠,匆匆挂断。
打开房间门,见薛罗芳端着草莓往客厅走,转头望过来招呼她的态度一如往常,许懿放下了心。
第二天晚上,许茂州气冲冲地推开她房间,疾步走到她面前,骂她“小白眼狼”,同时大手朝她的左脸重重扇去,力道之大,几乎让她的耳朵出现了几秒嗡鸣声。
爷爷知道了……
耳朵听着许茂州换着花样的骂她跟她爸一样没良心,眼睛看着跟在许茂州身後进来还劝他不要对孩子动手的薛罗芳,蓦然之间,许懿觉得眼前的两个人不是爷爷和姨婆,而是长了好多只腿脚朝她张牙舞爪的大妖怪。
她无法抑制地恐惧害怕,甚至手脚冰凉。
可在极度的恐惧害怕之下,又突然爆发出无尽的勇气。
许懿反驳她的爷爷,声音那麽尖丶那麽大,像是要把累积已久的怨愤全都发泄出来。
“您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我!您骂我,打我!奶奶不在,就没有人疼我!
“奶奶说过,我上了初中就能自己选择在哪里住!我就是要走!我不要再看到您跟姨婆!
“您都能选择跟姨婆一个房间住,我为什麽不能选择?
“你们欺负奶奶死了不能说话,我要站在奶奶这边!”
这是许懿第一次忘却所有跟爷爷吵架。
她不能不忘,爷爷在她心里就像《西游记》里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哪怕她没被压在山底,那座山也是她心里的阴影。
而忘却所有跟“五指山”吵架的後果,就是她被关了禁闭。
许茂州没想到从小跟前长大的孩子竟敢跟他吵。他气得连骂都不想骂了,直接丢下一句“什麽时候跪在我面前认错,就什麽时候出来”,便摔门离开。
看着房间门被合上,听着钥匙插在锁眼里反锁的声音,许懿咬着牙,握紧手,拼命地克制着不断涌上来的怯懦,一次次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求饶。
她没错,她不认错!
绝不认错!
她是这麽给自己打气的。
也是这样强撑着勇气的。
但她很怕自己撑不了多久。
许茂州积威甚重,在她的成长轨迹里留下太深刻的烙印,让她明明自觉没错,却控制不住地要去反省自己,想要道歉,想要跟爷爷和好。
两天後,许茂州走进她的房间。
这是自那次争吵过後,除了吃饭丶洗澡时间,她的房间门第一次被打开。
许懿在书桌前回头看爷爷,嘴唇抿得紧紧地。
许茂州冷哼,让她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他,反正以後也很难再见到了。
许懿茫然,许茂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是嫌爷爷家不好?我送你去苏家,以後你在他们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