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家里房间多,姨婆只要和爷爷分开住,就不算侵占奶奶的位置。
许懿是这样想的。
可那些堆放在一起的衣服,击碎了掩耳盗铃。
她直接冲到薛罗芳的面前,质问她的衣服为什麽要和爷爷的放在一起。
薛罗芳还没回答,许茂州从外面走进来,喝斥她对长辈大喊大叫没礼貌,让她和薛罗芳道歉。
许茂州已出现,那些懦弱也相继回来了。
许懿下意识垂头,紧紧地闭着嘴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地和薛罗芳道歉。
薛罗芳来到祖孙俩中间打圆场,让许茂州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许懿到底坚持住了没和薛罗芳道歉,但也终究没能阻止奶奶被“替代”的事实。
生活恢复如常。
仿佛几个月前许茂州隔着冰棺抚摸薛罗椿,薛罗芳跪在灵堂上哭姐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在平静如水的生活里,许懿安静地做着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却在不为人知的时候,逐渐学会了审视。
她发现奶奶的名字越来越少被提到。
她发现对于奶奶的离去,爷爷和姨婆的难过是真心实意的。
她发现随着奶奶的消失,爷爷和姨婆变得更加轻松。因为爷爷无需再时时刻刻忧心恐惧着奶奶的身体,姨婆也不用再承担照顾奶奶这个病人的责任。
人为什麽那麽奇怪呢?
许懿无法理解。
奶奶说:“锁锁,永远要爱自己丶做自己,永远不要成为任何人。”
许懿不想自己也变得一样奇怪。
所以,在许长泽带着礼物过来探望她时,许懿提出小学毕业後要跟他一起生活的请求。
许长泽愣怔过後,就一脸严肃地问她是不是爷爷丶姨婆对她不好。
因为奶奶在的时候,她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若是长大後的许懿,自然能注意到爸爸提起姨婆时熟稔的口吻。
但此时的许懿没有注意到。
她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说爷爷和姨婆在一起了,她觉得他们对不起奶奶。
许长泽是什麽人,第一次见到这俩人站一块,他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许长泽摸摸女儿的头,教导她只要爷爷对她好,其他事情都不要管。
许懿觉得爸爸说的话不够,没能进到她的心里。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爸爸说什麽。
她只能重复自己的请求。
许长泽自是连连点头应承,说等她小学毕业後就接她过来。
许懿信以为真。
以前薛罗椿和许懿说跟许长泽的约定时,许懿虽记住了,却不觉得自己会想和爸爸一起生活。
现在,这个约定就如显赫华丽的监狱墙角下破出的洞口,被锁在监狱里的许懿正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去。
她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小学毕业。
进入暑假,每天早上醒来,她最期待的一件事就是接到爸爸的电话,告诉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接她过去了。
但是,随着等待的时间渐渐增加,许懿变得越来越忐忑。
她都考完了,爸爸为什麽还不来接她?
忘记了?
不可能,考前才提醒过,爸爸说他肯定来接她。
那是太忙了?
心里浮现各种猜测,其实只要打个电话去问问就好。
可许懿不敢打,她怕惹了爸爸烦嫌,不喜欢她,就不让她跟着一起生活了。
暑期过了一半,许长泽却始终没有动静。
许懿顾忌不了太多了,直接拨号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在“嘟嘟”声里,她告诉自己——
爸爸肯定不会出尔反尔,他那麽爱她,怎麽可能舍得这麽对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