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清将残汤推过去:“都督可敢再尝一次?”
萧决盯着瓷碗看了三息,伸手端起。
他饮尽最后一滴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十年了,他的舌尖第一次泛起清晰的“痛感”,像被细针扎着,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你方才……不是在品汤。”他放下碗,指节叩了叩案上的汤方,“是在读过去。”
苏晏清抹了把汗,将祖父笔记推到他面前:“味络回溯法。我祖父说,食物入喉的刹那,会记下当时的气、温、光。若用特定香料引着,能尝出当年的人、事、甚至……罪。”她指尖划过笔记上“赤心散”三个字,“这汤里的槐花蜜被掺了赤心散,当年那些老厨,是被慢性毒杀。”
萧决的拇指摩挲着令牌,目光沉如深潭:“能同时碰御膳和御药的,只有尚膳监和御药房的交界人。”
“孟嬷嬷提了个名字。”苏晏清翻开刚调来的药材记录,“孙福安,当年御药房的提点太监,是我祖父教他辨蜜的。可我祖父案后,他烧了三本蜜档。”她指着记录上的红圈,“看,他近年每月初七必领安神散,用量一年比一年大——烧档的不是贼,是心病。”
是夜,苏府小厨房里,崔嬷嬷搅着砂锅里的蜜露,火候调得极小:“姑娘,这南海雪莲蜜金贵,您偏要调得临界……”
“他需要回甘,更需要痛醒。”苏晏清盯着汤面浮起的蜜泡,“当年他若拦了换蜜,或许能救几条命。如今他若肯说,或许能救自己。”
蜜露装在素白瓷盅里,由崔嬷嬷以“老友赠礼”之名,送到了御药房值房。
三更时分,值房的烛火忽明忽暗,孙福安捧着瓷盅的手直抖。
他抿了一口,喉间先是甜,接着泛起熟悉的灼痛——那是他烧档那晚,裴景行塞钱给老陈头时,他躲在柱子后闻到的,赤心散混着蜜的味道。
“老陈头说,换一罐蜜,保全家……”孙福安突然跪在地上,眼泪砸在青砖上,“我没拦……我怕啊!那夜先太子的安神汤端进去,我躲在廊下,听见他咳得喘不上气……”
窗外,穿青布裙的阿阮悄悄退走。
她袖中密信上,只写了四个字:“孙监吐实”。
而在苏府书斋,苏晏清正对着天启七年的历书勾圈。
月光透过窗纸,落在“九月十五”那页——先太子暴毙的日子。
她笔下的墨痕晕开,像滴未干的血。
有些火,余烬里藏着火星;有些罪,甜汤里埋着苦根。
天启七年的风,终于要掀开那层蒙了二十年的灰。
苏晏清捏着阿阮刚递来的密信,烛火在她指尖投下摇晃的影。
信上“孙监吐实”四个字被墨色浸得晕,像滴在宣纸上的血。
她展开另一张皱巴巴的纸,是方才阿阮从孙福安值房墙缝里抠出的碎纸片——“陈守仁欲告苏公,裴大人令玄镜司拿人”“三日后大牢,陈咳血不止”。
“他们杀的不是厨子,是证据。”她低声呢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祖父当年被指“以食谋逆”时,正是这些老厨的供词成了关键罪证,可谁能想到,那些“供状”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用老厨们的命换来的。
案上砂锅里的蜜露还冒着热气,她突然掀开窗,夜风吹得烛芯噼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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