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他眼中,此人已非凡躯。
他双膝一软,扑地跪倒,额头触沙,声音竟带哽咽:“您是灶母化身……天下之火,只应由您掌。请您立典、定味、统万灶,使人间不再有乱火、不再有饥寒!”
众人哗然。
有人随之跪拜,高呼“灶母临尘”;有人惶恐低头,生怕触犯新规;唯有火余娘冷笑一声,退后半步。
苏晏清身体微晃,似被那声“灶母”惊动。
她缓缓后退半步,脚步虚浮,几乎跌倒,却被萧决一手扶住。
她张了张嘴,唇形微动,似要说什么。
却终无声。
只是抬起手,轻轻摇了摇。
那动作极轻,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落在某些人心里。
入村之后,百姓已将“自灶堂”修成庙宇。
泥塑金身端坐中央,手持铁锅,眉目依稀是苏晏清模样。
供桌上摆满粗陶碗,盛着各家熬的粥饭,热气袅袅,香火不断。
一童子捧着新煮的一碗递上:“苏娘子像前供的,吃了能通味脉,治好舌头!”
人群屏息等待神迹。
谁知苏晏清忽然上前,一把夺过碗,抽出木勺,在粥中缓缓搅了三圈,而后推回童子面前。
动作平静,毫无神意。
童子迟疑着尝了一口,愣住。
“……和昨天不一样了。”他小声说,“可……更暖。”
众人惊呼:“神迹再现!灶母点化!”
立刻有人取香欲焚,叩再拜。
苏晏清却转身走向供墙,拿起一段烧焦的炭枝,沉默地在墙上画下一具简陋灶台——无门无窗,无铭无字,只有一口锅,静静架在火上。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锅,最后缓缓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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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人面面相觑。
烟记吏凝视那无字灶台,忽然心头剧震,失声念出:“……她不是要当神。她是想让人,重新学会自己烧火。”
夜幕降临,风沙渐歇。
庙外残垣之下,梁守名独坐于碎石之间,手中紧握《新灶典》铁卷,目光死死盯着庙内那盏长明灯。
他低声呢喃,声音淹没在风里:
“您若不立典,万灶无序,岂不重演‘黑镬祠’血案?”夜色如墨,残庙孤灯摇曳,映得梁守名半边脸明、半边脸暗。
他坐在碎石堆上,手中铁卷硌着掌心,却浑然不觉痛意。
目光穿过破败的门框,落在庙内角落——那具歪斜的土灶旁,苏晏清蜷身而坐,单薄的背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她一动不动,右手覆在锅底,掌心贴着冷铁。
奇怪的是,那口早已熄火多时的旧锅,竟缓缓透出温热,锅盖边缘甚至凝起细小水珠,像被某种看不见的火种悄然唤醒。
风穿墙缝,出呜咽般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