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江州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同一件新鲜事。
昨日还威风八面,一掌拍裂石狮子的黑虎真人,被人从钱府里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丢在了大街上。
据说被现的时候,这位真人裤裆湿透,骚臭熏天,嘴里不停念叨着“别找我,别找我”,已然疯癫。
钱府的下人往他身上泼了几盆冷水,他才尖叫着清醒过来,然后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逃出了江州城。
那狼狈的模样,被早起赶集的百姓看了个一清二楚。
“活神仙”的招牌,一夜之间就成了全城最大的笑话。
钱府,正堂。
钱万金遣散了府中的家丁和仆役,只有几个最忠心的老人不愿离开。
他一夜未睡,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眼窝深陷,头都白了不少。
他看着桌上那个用茶水写下的,已经干涸的“七”字,脸上是死一般的灰败。
连黑虎真人都被吓疯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救他?
妻子和儿子围在他身边,泣不成声。
“老爷,我们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是啊爹!咱们收拾金银细软,连夜出城,去南方!我就不信那鬼东西还能追到天涯海角去!”
钱万金缓缓地摇了摇头,惨然一笑。
“跑?往哪跑?跑不掉的。”
他拉过妻儿的手,准备交代后事。
一家人抱头痛哭,堂中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高高的屋檐之上,林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再次开启望气术。
钱府上空那片代表财富的黄气,已经黯淡到了极点,如同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
一缕缕肉眼难见的黑灰色死气,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藤蔓一般,死死缠绕住钱万金的本命气运。
只剩七天。
那纸人所写的数字,是催命的符,也是最后的期限。
林羽不再迟疑。
这钱万金确实是个善人,他这些年修桥铺路,冬天施粥,在江州城口碑极好。
这样的人不该死。
于是她闭上双眼,体内的紫府真元按照卜算之法的玄奥路线开始运转。
她要算算纸人催债的破局之法。
无数纷乱的卦象在神魂中闪灭,最终,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四个字。
善功抵业债。
原来如此。
阴司的规矩,并非绝情。
欠了债,可以用钱还,也可以用功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