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宫门前,那块洁白的银丝炭与那块漆黑的劣质炭,并排摆放,泾渭分明,如同一盘早已摆开了的棋局。
徐女官微笑的脸,在看到沈青萝这“挑衅”意味的举动时,出现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僵硬。
她本以为,这位新晋的皇贵妃,要么会为了面子而“忍气吞声”,接下皇后的这份“重礼”,从此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要么便会年少气盛,不识抬举,公然拒绝,从此落下一个恃宠而骄,不敬皇后”的骂名。
却不想,她竟走了第三条路。一条她从未设想过的路!
“沈顾问,”徐女官强行压下心中的异样,勉强笑道,“……您,这是何意?”
“本宫,只是有些好奇。”沈青萝抬起眼帘,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是冰冷的寒光。
“内务府送来的炭火,是黑的。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她送来的炭火却是白的。”
“徐姑姑,”她的嘴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您久居宫中,见多识广。您能否教一教本宫。这宫里的规矩,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
这“诛心”的质问,让徐女官平静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娘娘恕罪!”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奴婢……奴婢,不敢妄议!”
“不敢?”沈青萝冷笑一声,“……那便让敢妄议的人,来与本宫说吧。”
她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瑟瑟抖的徐女官。也没有去碰,那堆积如山的“赏赐”。转过身,对着已吓傻了的杏儿,淡淡地吩咐道:
“送客。”
“另,”她顿了顿,声音不带半分感情,“将内务府送来的那些垃圾,连同凤鸾宫送来的这些‘重礼’,都给本宫,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
当晚,瑶光宫,密室之内。
“好一个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她脑海里,魏明月“兴奋”与“赞许”的声音,响了起来,“哀家就喜欢你这,六亲不认的臭脾气!”
“你这一招,玩得可真是漂亮啊。”
“她梁皇后不是想雪中送炭,卖你人情吗?你便当着全后宫的面,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让她善意的赏赐,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笑话!”
“而安怀礼那个老阉狗,”魏明月,得意的笑着,“他本想看你的笑话。却不想,竟被你反手当成了,敲打皇后的棒子!”
“哀家,现在倒是很期待。”魏明月,幸灾乐祸地说道,“那一黑一白两份大礼,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时。凤鸾宫与皇陵那两张‘精彩’的老脸啊。”
沈青萝,却没有半分的笑意。她静静地看着,被她用朱笔,圈出了无数个名字的京城关系图。
“娘娘,”她缓缓地开口,“您说的没错,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安怀礼以为,他躲在皇陵,便可高枕无忧,遥控宫中吗?”
“梁皇后以为,她闭宫思过,便能与这满朝的污秽,撇清关系吗?”
“他们都太天真了。”
她抬起头,眼眸里,闪烁着运筹帷幄的精光。
“秦姑姑。”
“老奴在。”
“传我的令。”沈青萝从厚厚的“绣衣使”密报之中,抽出了一份“罪证”。“将这份‘大礼’,给本宫送到最是‘刚正不阿’,也最是痛恨本宫的人手中。”
……
第二日,清晨。
都察院,左都御史府。
林太傅,正一脸悲愤地,在自家的书房之内来回踱步。他的身旁,跪着一个一脸“惶恐”的御史言官。
“老师!”那言官,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您是没看见呐!昨夜内务府的黑炭,和凤鸾宫的银炭,在瑶光宫门前,堆成了两座小山!”
“那沈青萝,更是嚣张到了极点!竟当着满宫奴才的面,将皇后娘娘的脸面,给狠狠地踩在了地上啊!”
“牝鸡司晨!牝鸡司晨啊!”林太傅气得浑身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陛下他,竟如此纵容!如此偏袒!”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