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脑弦立刻紧绷。
她不去判断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原身残留的念想驱使?亦或是两者交织,形成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本能?
“杀光他们!否则,死的就是我!”
这个念头如同淬火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脑海,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侥幸!
金人!
必须死!
在他们形成合围、动致命攻击之前!
然而,巨大的劣势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距离、装备、力量!
对方四人,皆披重甲,手持重兵,悍不畏死!尤其是那个持斧的领,隔着这么远,荣安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恐怖力量。
神臂弓的破甲锥箭能否穿透那层诡异的暗沉皮甲?咽喉?那是唯一可能裸露的弱点!
己方……只有她和阿六。
阿六虽然武功诡异莫测,但方才连番激战,又带着她脱离险地,消耗必然不小。面对四个武装到牙齿、配合默契的金国精锐,硬拼胜算渺茫。
“金人?!”
身旁的阿六,身形骤然一顿,他自然也现了。他那一直如同古井深潭般冰冷的声线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无法掩饰的震动。
这震动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极度的意外,甚至……是某种计划被彻底颠覆的惊怒!
他猛地停下脚步,将荣安护在身后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下方乱石滩。他的视线穿透雨雾,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金属面罩上独特的兽角纹饰、那身暗沉皮甲上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金国最精锐“铁浮屠”才有的特殊缝合线、以及那几个金人战士在雨中依旧挺直如标枪、带着明显草原游猎民族特征的站姿和握持武器的习惯。
不会错!
这绝非伪装!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混合着血腥与冰原寒气的味道,是关外白山黑水间最凶悍的狼群才有的气息!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这远离前线的江南腹地?这完全出了他所有的推演和预料!
如同一颗巨大的、燃烧的陨石,砸碎了他精心布置的棋盘!
阿六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度运转,冰冷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格局。
童贯?不可能!老阉狗虽狠,但绝无引狼入室、勾结金人的胆量!他只想灭口保秘!
蔡京?老狐狸心思深沉,手段毒辣,但所求无非是权柄稳固和海鰌技术,引入金人这等不可控的猛兽,对他弊大于利,风险远收益!
高俅?纨绔蠢货一个,手下禁军护卫只顾保命,绝无此等胆魄和谋划能力!
方腊?乱匪义军,恨透官府金人,但此刻他们自身难保,在蔡京和童贯人马的绞杀下挣扎,绝无可能分心去“邀请”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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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金人,是独立于所有已知势力之外,带着绝对恶意闯入的、最致命的变数!
那么……只剩下……
阿六的眼眸一垂。
皇城司的力量……太少了!
而且皇城司的一直的目标并非突然出现的金人。
一股沉重的、近乎绝望的压力笼罩下来。
今日的新安江……真正的十面埋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境之中——
“来了!石灰来了!”
一声带着喘息和狂喜的呼喊,如同天籁般从侧后方崎岖的山路上传来!
只见刘大婶浑身湿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正带着十几个同样精壮却气喘吁吁的汉子,推着、拉着三辆沉重的、覆盖着厚厚油布的独轮车,艰难地朝着他们所在的崖壁方向奔来!
车轮碾过泥泞的山路,留下深深的辙痕。一股浓烈的、带着干燥呛人气息的生石灰味道,即便在雨中也隐隐可闻!
四车生石灰!
及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