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耳伏在门板上,使劲听外头的动静。
只午后听到外头有许多人的脚步声,推测是宫里来人,其余时候皆静悄悄的。
宁王府的下人们皆沉默寡言,没有暗地里嚼舌根的习惯,也不擅长背后议论主子。
偷听一整日,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探听到。
每次在她以为门外没人,打开房门时,都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脸护卫齐刷刷看向她。
最后一次,白菀鼓足勇气,双手合十,卑微请求:“侍卫大哥,能否去打听一声,殿下可好些了?”
两名侍卫露出如出一辙的疑惑神色,语气还算恭敬,但对她的问话避而不答,只道:“请王妃好生歇息。”
白菀想到什么,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嘭地一声又将门关闭。
太吓人了,这不就是在威胁她‘不老实待着就没好果子吃’吗!
她打了个哆嗦,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单纯因为病未痊愈。身上一阵阵发冷,她爬回榻上,裹紧被子,心中忐忑不已。
回想昨夜宁王“请”自己离去时的态度,多半不会立刻送她去见阎王,兴许再等一等就会传召她。她不该自乱阵脚,眼下没有结果并非是最坏的结果,若有了动静,反倒不见得是好事。
白菀哄好自己,多日紧绷的神经暂时松懈,一口气才落下,意识瞬间被黑暗淹没,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正房寝殿之中,谢擎川靠在床头,翻看属下递上来的奏报。
他阅读速度极快,没一会功夫便读完如小山堆一般的折子。
卫寒将写过批复的奏报抱走,谢擎川阖着双眸,靠坐着听迟峻将近来之事一一道来。
在听到赐婚一事时,他眉头微皱,面有异样。
傅观尘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丝异常,谨慎地没有插话。迟峻却一无所察,仍然掺杂了强烈的主观意志对白菀进行评判:
“这是我亲眼所见,她那样的女子无论如何都难配殿下,咱们得想法子将她打发才是!”
迟峻正说着,忽然胳膊被人拉了下,他偏过头,只见傅观尘对他使眼色。
迟峻顺着望去,只见主子一双黑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他顿时一激灵,忙垂下头,“属下失言。”
半晌没等来训斥,迟峻悄悄抬头。
只见男人状若沉思,久久不语。
“殿下,我认为不可将人赶走。”
迟峻猛地抬头看向傅观尘,目光震惊,一副“你疯了”的样子。
谢擎川微扬下巴,“说下去。”
“若她不是细作,那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她当真是谁派来的,赶走这个,也会有下一个,”傅观尘笑道,“那我们为何不留着这个呢?万一来了个聪明的,岂不麻烦?”
迟峻皱着脸,哀怨地道:“傅大人,您被她蒙蔽了,糊涂啊!”
谢擎川却低低笑了声,喃喃:“来个聪明的……”
“那就依你之言,先留着她罢。”
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且看看她能掀出什么风浪。
迟峻听不懂二人的谜语,挠着头走了。傅观尘走到半途,又折身回来,隔着床帐,低声提醒:“殿下,此女身有颇多疑点,她恐怕……略通医术。”
从这两日观察白氏言行,以及她从白家拿回的那几本医书来看,她会医是板上钉钉,只不知会到哪种程度。
就怕她发现不该知道的秘密。
榻上传来细微的翻身声,男人嗓音略带疲倦与困意,淡声道:“若觉不妥,杀了便是。”
傅观尘:“……是。”
傅观尘离开宁王寝殿,婉拒同僚的邀约,径自回到住处,直奔做书房用的耳房,从西侧箱子里抱出半人高的一摞书来。
熟练地从中抽出一本蓝皮札记,翻开瞧了一会。
越看面色越凝重,他合上书册,闭上眼睛,后靠在椅子里。
整夜无眠。
**
白菀这一觉睡得极好,神清气爽,病都好了大半。
墨夏送来早膳时,殿门大敞,正好听到迟峻在院子里阴阳怪气:“没心没肺睡得就是香喽,眼见殿下醒了,装都不装了,看来是准备好要走喽,可惜呀,走不了喽!”
墨夏把碟碗放好,抄起空食盘,气势汹汹出门,“啪”地一声,将实木的食盘狠狠拍在迟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