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丘,打招呼。”褚知聿牵着狗走上前去,挡住温倪的去路。
她停了一下,抬眼看他,声音平平地打了个招呼:“早。”然后默默远离了狗几步,好像闻到它身上有一股混合着草香和泥土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不太喜欢。
“早。”他唇角轻轻一弯,目光顺着她肩上风衣的线条滑过,在腰间的松结处顿了一瞬,才低头拍拍狗的头,语气不紧不慢:“去,别挡路,姐姐怕你没看到?”
狗听话地往旁边让开,爪子在地面上摩擦出细细的声响,委屈的呜咽了几声,便乖乖地蹲在一边。
“今天周五,晚上下班有事吗?”
“没事。”
“那吃个饭吧。”他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你说,要还我人情?”
褚知聿牵着狗,晨光落在他肩头,勾出一圈柔亮的边线。狗耳朵竖着,尾巴小幅度摆动,像在等她回应。
“好,”她抬眼看他,眼神平淡,“去哪儿?”
“我知道一家胡同烤肉,夏天吃烤肉,正好。开车过去不远。”
“那我们下班见。”
“好,我等你。”
褚知聿开车带着温倪拐进一条老街,青砖墙面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偶尔有人力三轮和电动车驶过。
烤肉店藏在拐角的院子里,木质门楣,两盏暖黄的灯笼映着泛光的木牌匾。门口摆着两张小桌,几个年轻人在喝冰啤。门外还有一颗老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不得不说,褚知聿在吃的方面,倒是有些许见地,上次的西城私房菜,还有这次的胡同烤肉,都让温倪这个对吃不太讲究的人,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期待。
店里不大,十来张桌子,墙上挂着泛黄的胡同老照片。空气里有炭火、油脂和秘制酱料混合的香气。褚知聿熟门熟路的选了个靠墙的位置,给她拉开板凳:“坐这儿吧,宽敞。”
温倪坐下,把包放在椅背上,抬眼看着身侧的风扇缓慢转着,带起一丝温热的气流。“你经常来?”
“偶尔。朋友聚会的时候。”他把菜单推过去,“点吧,看看吃点什么?”
她点了半斤牛肉、羊排和几串烤蔬菜,又加了两份店里的招牌蘸料。炭火端上来,红彤彤的火苗透过铁网跳动。第一片牛舌下去,“滋啦”一声,油脂立刻被烤化,香气在热气里腾起。
褚知聿用夹子翻面,他夹起烤好的牛舌递过去,指尖离她的筷尖不过两厘米。
“谢谢。”她接过,低头咬下第一口,舌尖的温热和香气混合,确实美味,火候也到位。
“这两天工作忙?”他问。
“还好。”她用筷子拨了拨盘里的辣椒粉。
外面的胡同已经暗下去,偶尔有骑车人经过,车铃声清脆。桌面上的肉越烤越香,油花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你平时做饭吗?”
“大部分时间叫外卖。”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点菜这么快。”他笑了笑,眼神在火光间闪了一下,“看起来很有经验。不过,外卖还是少吃点,对身体好。”
她低头喝了口茶,没接话,她并不喜欢同龄人的说教。吃到最后一盘肉,突然想起金毛,“你的狗叫桑丘,堂吉诃德?”
“没错。去年秋天收养的,它被上一任主人遗弃了,当时我在朋友宠物医院遇到它的,差点没有抢救回来。不过它很坚强,所以叫它‘桑丘’,希望它可以像桑丘一样,成为自己的主人。桑丘脾气很好的,你不用怕它。”褚知聿拿出手机,屏幕上是狗在秋日草地上奔跑的照片,毛色被夕阳染得发暖。
“我不是怕它,我只是平常没有接触过宠物,它们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物种。”
烤架上的羊排冒着油花,火苗偶尔舔到骨头边缘,发出细细的“噼啪”声。褚知聿换了个角度坐,夹子翻动的动作不慌不忙。
“那天……”他随口提起,“你母亲来找你,发生了什么?”
温倪的筷子顿了顿,指尖抵着筷身的力度微微收紧,像是在斟酌措辞。“没什么。”她低头夹起一片烤好的肥牛,蘸了点酱才送进嘴里,“她问我离婚的事。”
褚知聿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等她咽下那口肉,他才轻声道:“所以你们……关系不太好?”
“还好吧。”她笑了笑,却没什么温度,“她觉得我是她的人生延续,而不是我自己,所以应该听她的话,应该找个人在一起。其实,她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比如?”
“比如我的婚姻,为什么会结束。”她抬眼看了他一瞬,眼神像一潭深水,没让人看到底,“她以为是我任性,或者不够懂事。而且,你知道吗?她甚至让我回头找沈川,她说我现在的一切都归因于离婚,这很可笑吧?”说着她露出一抹苦笑。
炭火的热气冲上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对面墙上,摇摇晃晃间贴得很近。褚知聿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有种难以形容的酸涩感。
“温倪。”他的声音低下来,带着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冲动,“如果一定要考虑一个人的话……”
她的手停在半空,筷子尖轻轻敲了下盘沿,像是在等待后半句。
“我希望,你可以优先考虑我。”
空气在这一刻静下来,连火苗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什么?!”温倪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舌尖似乎也被烫了一下,因为那句毫无预兆、又毫无缘由的请求。
“我的意思是,如果说你还会走入婚姻,希望也可以考虑我。”褚知聿迫切的想要推销自己,“当然,我没有任何逼迫你的意思,只是,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抽烟,也很少喝酒,生活检点。职业你知道,家庭也不会成为我的负担,而且我和你是高中同学,我们两……”
“打住,褚知聿……”温倪连忙打断他,“你没有喝酒,怎么说醉话了。”
“温倪,我很清醒。”温倪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好,就算你很清醒,但是这也太荒谬了,我不知道是我的行为,会让你产生这种想法。你也知道,我刚离婚。现在没有想好,更没有准备好走入下一段婚姻。我、还有我的家庭现在都是一团糟……再说,我们没有理由在一起,谈何结婚,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要开玩笑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