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又重重的推了他一把。
楚域拄着拐杖,猝不及防下没有站稳,跌跌撞撞的向地上摔去。
李淮准见状心下一紧,急迫的拽住了他的手,在他落地前扯住了他。
他险险攀着他的手腕,似乎松了口气:“坏坏,你果然还是关心我……”
然而话到一半,却触到了一丝黏腻,顿住了话头。
那种感觉十分怪异,让他神色微滞。
他这才察觉屋内几乎没有光亮,暗到甚至快要看不清他。
心中的怪异愈发强烈,伸手打开了灯。
刺目而廉价的白炽光下,整个屋子几乎一览无馀。
只见地面的瓷砖上,落着斑驳的血迹。
虽然已经干涸,却依旧触目惊心。
楚域整个人都懵了,低头望向他的手腕,就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割痕,旧疤夹杂着新伤,正渗出殷红的血珠。
“……怎麽会这样?”
李淮准没想到他会开灯,慌乱的抽出自己的手,便要向外跑去。
“坏坏!”楚域一把抓住了他,“到底发生了什麽?我先给你止血好不好?”
自己的秘密就这样展露在他面前,让他无处遁形。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明明不想让他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却还是在最不堪的时候遇到了他。
“你难道不嫌我恶心吗?我死了不好麽?”
他的话,几乎往他的心窝子上戳。
楚域微微睁大了眼睛,双眸渐渐泛红:“坏坏,你别这样,”他的语气里翻涌起自责,“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吗?”
他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心下一滞。
楚域脸上的表情,彻底刺痛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见他哭。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明明应该厌恶他才对。
李淮准曾在深夜的出租屋里,无数次梦见楚域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冷眼嘲笑他,目光陌生而又鄙夷,眼底皆是深深的厌弃。
那种画面太真实,以至于醒来後,彻骨的寒意与恐惧也久久无法散去。
每到那时,他便在手上划一刀,剧烈的疼痛会提醒他,刚才只是梦境,他所害怕的事情还未曾发生。
但如今,楚域的出现让他意识到再也逃不下去了。
他终将会发现,他其实就是个怪物。
他会像别人一样,排斥丶诋毁,甚至远离。
心底翻涌的剧烈情绪,让他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他举起伤痕斑驳的手臂,摸着上面的血,眼中透出一抹疯狂:“现在才害怕,是不是晚了点?”
“我不是害怕,”楚域眼尾染上红晕,“一不小心你会死的。”
“那又怎麽样?”他不以为然道,脸上的笑意愈发森然,“其实这些跟你没关系,以前我就喜欢这麽干。因为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只要别的地方够痛,心里就不会那麽难受……”
他以为他听到这些话,会失望的离开。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楚域已经抱住了他,声音难过而又自责:“坏坏,你生病了。我带你去看医生,我们去看医生吧。”
那一天,他没有离开,拄着拐杖,蹒跚着拖掉了地上的血迹,将屋子重新打扫干净。
他为他熬了一锅粥,点缀了几片葱花,简单却香气馥郁。
“趁热喝,然後好好睡一觉。”他语气轻柔,如同哄小孩一般,“等睡醒了,我们就去看医生。以後会慢慢好起来的,我陪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