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身,冲到书桌前,拉开的那个破旧的抽屉里,胡乱地翻找着。他需要疼痛,需要更切实的丶能压过心里这股翻江倒海般情绪的东西。
手指触到一个硬硬的边角。是那把藏在旧课本下面的丶生了锈的美工刀片。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他握着那枚薄而锋利的刀片,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一阵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
向俞景浑身猛地一颤,手里的刀片差点掉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像一尊石雕般僵在原地,屏住呼吸,听着那催命符一样的铃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一声。两声。三声……
会是谁?李竟宇?还是……
一个冰冷的名字浮上脑海,让他四肢百骸都瞬间冻结。
不,不会。他出差还没回来。
铃声执拗地响着,在空旷的房间里制造出惊人的噪音,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他的神经上。
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最终,他还是挪动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到房门口,颤抖着手拧开了反锁的旋钮。
他走到客厅,看着那部老式电话机在黑暗中闪烁着猩红色的来电显示灯。没有号码,只有“未知”两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死一般,拿起了听筒。
“喂?”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後,一个他此刻最不想听到的丶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到家了?”
是付时允。
向俞景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後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握着听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喂?向俞景?听得见吗?”付时允的声音顿了顿,背景音里还有隐约的音乐和同学的道别声,“没事,就问问你到没到家。行了,到了就行,挂了。”
“等等!”向俞景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尖利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
向俞景急促地喘息着,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叫住他,不知道该说什麽。
“……谢谢。”他听到自己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像一阵随时会散掉的风,“……你的蛋糕,还有……牛奶。”
说完这句,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猛地扣上了电话听筒。
“咔嗒”一声脆响,切断了那边可能传来的任何回应,也切断了这短暂而不真实的连接。
听筒落回座机,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向俞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电话机屏幕上那点猩红的光,像一只嘲讽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付时允那句“到家了?”,那麽平常,那麽……自然。
自然得让他心慌意乱,让他无所适从。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一丝灰白,直到身体冻得麻木,直到心里那片被短暂搅动的波澜,重新被更沉重的丶熟悉的死寂所覆盖。
他擡起头,看着窗外逐渐清晰的丶毫无温度的晨光。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地狱,依旧在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