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计划了吗?”
许邵廷先答了,“还没有。”
馀见山朝闻葭扬下巴,“你是这部电影的灵魂,你的状态直接关系到作品的成败。”他目光转向许邵廷,“你的存在,就是她最大的变数。我不是反对你们,恰恰相反,我很看好。但前提是,你们得把路铺平了,别走到一半,因为一些……嗯,人生大事,打乱了整个团队的节奏。”
这些道理闻葭倒是都懂,但她重点不在此。
唯一让她犹疑的是…冲奥,未免太有难度。
“冲奥斯卡吗?”她重复地问一遍。
她佩服馀见山的野心。
倒不是因为她对片子没信心,相反,她胸有成竹。
她可以自信地说,主角团所有人都在这部片子里贡献了几乎完美的演技,哪怕是被除名的宋彦霖。
她可以自信地说,这部片子的题材跟主题都足够好,有关生命跟病痛,这类主题因其深刻的普世性,总能穿透文化壁垒,直击国际评委内心最柔软的共鸣处。
她也并非对馀见山没信心,毕竟馀见山是国际电影节的常客,做嘉宾的次数比许多导演入围的次数还多。
只是,华语片冲奥向来艰难,文化差异与评审机制都是无形壁垒。
最主要的是,奥斯卡就像个有自己小圈子的派对,评委们更习惯西方那套讲故事的方式。华人电影在他们眼里常常被当成外来者,容易因为文化差异和政治偏见被挑刺,想拿大奖尤其困难。
即便偶有华语片能凭借极致的视觉奇观或普世人性议题叩开提名的大门,如《卧虎藏龙》的江湖写意,或是《霸王别姬》的时代悲歌,但到了最佳影片丶最佳导演这类最高奖项的角逐,那层看不见的天花板便骤然显现。这不仅仅是语言的问题,更是话语体系的问题。故事再动人,若讲述的节奏丶情感表达的方式与他们的“语法”不尽相同,便始终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得见光影,却触不到温度。
更何况,奥斯卡从来不只是艺术的竞技场,更是文化影响力与行业政治的角力场。一部华语片想要登顶,不仅要在艺术上征服评委,还要在公关上投入巨额资金,在北美发行上找到强有力的夥伴,甚至还需要那麽一点点时运的眷顾——在恰当的年份,遇上心态足够开放的评审团。
“怎麽?没信心?”只一眼,就足以让馀见山看透她。
“不是信心问题,”闻葭摇头,“是想到华语片冲奥的屏障。”
馀见山哼笑一声,“我知道难。正是因为难,才值得去做。我们这次要做的,不是去迎合他们的规则,而是要用我们自己的语法,讲一个让他们无法忽视丶必须坐下来认真听的故事。
有冷风飘进房车,闻葭鸡皮疙瘩竖了满身,一阵颤栗之中,又听见他坚定的语气:
“我有绝对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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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见山跟苏见芸合作的第二部剧本,相较于‘冻结’来说,难度更降一层,且总体戏份少,加之原班人马已经培养出默契,进度推进得非常漂亮。
临近春节,A组快马加鞭地拍摄主角的戏份,拍摄到将近一个月出头一点的时候,闻葭的重头戏就已基本结束。
至于是否需要补拍,还要等馀见山接下来的命令。
她进组的这段时间,除去张林芝替她接的几个商务,还有一堆之前由于档期排不开而欠的债。又由于她在拍戏,应接不暇,各大pr催死了催。
首当其冲的,是VELRA。
离组这天,结束杀青宴,迈巴赫如约而至,她特意绕到他常坐的那侧,习惯性地屈身钻进车内,原本以为会被一个温暖怀抱接住,却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只有冷冰冰的真皮坐垫。
“嗯…?”
杀青宴上喝了不少酒,她闷声闷气地疑惑好几秒。
林佑哲带着微笑,转头看她一眼,“闻小姐,许董还在公司开会。吩咐我先送你回庄园。”
闻葭小哼一声,竟然不亲自来接她,就知道工作工作开会开会!
她还没来得及酝酿失落,丁倩汝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开门见山问她什麽时候离组。
“杀青了。”在饭桌上一通社交已经耗光她所有能量,又没见到许邵廷,她兴致低得很,怠倦地躺在车里。
“你年前还有排得开的档期吗?你现在是品牌全球代言人,通告一大堆!!”
“一定要年前麽?”
“尽量。”
“知道了,我让我助理尽快安排。”
丁倩汝拿下手机看一眼日期,“干嘛还尽快?现在过来得了!”
她简直恨不得下一秒就看见她。
“不行,今天不行,太晚了,”闻葭一口回绝,“而且,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
前排的于凯晴跟林佑哲都还没搞清楚她有什麽更重要的事,就听见她吩咐,“去云析。”
林佑哲替他老板意味深长地一笑,当即要连蓝牙报告许邵廷,被她阻止了。
“不准跟他说,我要悄悄地去。”
“好的,吕小姐。”林佑哲一本正经。
车停在了云析大楼前,林佑哲得先送于凯晴回别墅,闻葭独自下了车,走至前台。
她仍旧全副武装,只是这次盘起了长发,没戴帽子,口罩严实地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