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擅长给个巴掌再给颗糖,先夸你再贬低你,又或者是先贬低你再夸你,两者没有本质区别,只要达到他们掀起舆论的目的就行。
这是个任何利益都能生吞人性的圈子,直白,鲜血淋淋。
“我看看。”闻葭动身子,正准备找手机。
“别看了别看了,影响心情。”于凯晴探过身来想阻止。
闻葭固执地挣脱开。
她点开微博,热搜文娱榜第一第二分别是─
「闻葭痛失影後奖」
「韩国演员姜瑟罗荣获第六十八届银帆电影节金橄榄影後奖」
前两条倒是客观的很,闻葭再往下翻──
「闻葭红毯艳压全场却陪跑影後」
「外网镜头下闻葭的强颜欢笑」
如果说前两条是优雅地捅刀,那麽接下来的这一条就是野蛮地肢解。
「闻葭前经纪人发声‘早说她没那个命’」
相比于媒体的嘲弄嬉笑,身边人的背刺更让闻葭的四肢百骸发冷,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图钉一样尖刺,扎进她眼底。
闻葭把手机丢给于凯晴:“帮我保管。”继而把身体蜷缩起来,背对于凯晴躺在座椅上。
于凯晴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刚摸到手机,电话铃声响了。
平常的商务合作都有公司或者经纪人接手,因此闻葭的手机一般只接得到私人电话。
果不其然,闻葭看了眼来电显示,三个字──周敬承。
国内这个时间已是凌晨,她没想到周敬承还会打电话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闻葭心一横,一把夺过手机,划开接听键,接了。
“结束了?”对面低沉的男声先开口。
“刚结束,周总。”
“嗯,什麽时候回国?”
“现在就在去机场的路上。”闻葭低头玩着指甲,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声音轻得像羽毛在飘。
“这麽急着回国麽?”对面人明知故问。
“我没办法的,周总,我还有通告要赶。”闻葭又追问,“周总打电话来什麽事?”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轻响,周敬承似乎点了支烟:“这次电影拿了奖,我听庄岩松说明天回国就要办庆功宴,你会去麽?”
周敬承口中的庄岩松便是《野途》的总导演,两人是好友。
闻葭知道周敬承这麽问不过是试探,并不是真的要自己回答。
事实上刚刚颁奖典礼散场时,她就跟庄岩松碰了面,庄岩松刚好提了这件事,她作为电影女主角,自然会到场。
“我会去。”
“那明天见,”电话那头的人似是带着满意的轻笑,“几点落地?需不需要我去接?”
闻葭握着手机的指节不自觉地攥紧:“不用。”
“或者我派人去接?”
“不用了,周总,有司机来接。”她声音越来越轻。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闻葭先发制人:“周总,我先挂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国际漫游贵。”
闻葭自然是不会这麽不礼貌地直接撂了电话,终于等来对面人一句‘嗯’,她这才如释重负地把通话挂了。
*
飞机落地时,国内正是上午。
VIP通道空旷安静,两个人出来时司机刚好掐着点到。
日头晒得强烈,但气温并不高,闻葭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地钻进车内。
她喜欢安静,住的别墅区的地段远离市中心,就为图个舒心,别墅跟机场在两个方向,将将一个半小时後才抵达住处。
门前栅栏边的三色堇被雨水洗得发亮,闻葭脚尖轻轻踩过石板小路上的残花败叶,先进了门。
她利落地丢下包,直冲楼上卧室,继而站在门口拢着门,要死不活地撑着最後一口气嘱咐于凯晴:“下午五点钟再叫我,”随後倒进床里,不管不顾地呼呼大睡。
她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一连做了数个梦,说是梦,其实更准确地说是回忆。
梦里她回到几年前,变成了刚进圈的新人,在片场被导演劈头盖脸地羞辱,画面一转,跟前经纪人闹矛盾的场景浮现,前经纪人丢下一句‘没用的东西’便摔门而去。
“闻葭?闻葭!”
被叫名字的人眉头深深地皱着,额前全是细碎的薄汗,打湿鬓边的头发。于凯晴怎麽叫也叫不醒她,最後只得轻轻拍拍她的脸,闻葭这才睁开布满恐惧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