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办的门被轻轻打开,又被轻轻地落了锁,将门外微弱的讲话声彻底隔绝了。
许邵廷办公室大而宽敞,隔音效果又好,此刻倏地静下来,女人莫名有点不自在。
许邵廷也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大衣脱了,才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女人。
“好久不见,吕昭凝小姐。”他声音低沉,语气慵懒,眼角又带着一丝笑意。
如果说方才在前台他的眼神是细细的打量,那麽此刻他的眼神就是穿透性的凝视。
女人终于忍不住,把脸上的白色口罩一把摘下,她没化妆,露出一张清秀婉丽的脸。
闻葭双眸没直视他,她视线将办公室看了个遍,沙发看了丶办公桌看了丶书柜看了,就是没看他。
她双手提着袋子,递过去,眼神飘忽不定:“许董,你的西服。”她语气很平稳,听着仿佛送完西装下一秒就会转头离开。
许邵廷看着她俨然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这是一件要很谨慎才能做好的事一样。
他站在她身前,忽视了她闪躲的眼神,双手从容不迫地抱着臂,落地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直射着他的背影,投下一层阴影笼罩在闻葭身上。两个人身影重叠;气息重叠;荷尔蒙重叠。
她不知道,许邵廷不自觉地咽紧了喉结。
他不知道,闻葭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两个人僵持着,就这样沉溺在这种不可言说的氛围中,谁也没先开口。
闻葭仍旧没仰头看眼前的男人,她平视着,从她的高度望过去,刚好能够看到他修长的肩颈线条,以及略微一点的下颌线。
终于,她看见他喉间动了动。
许邵廷先破坏了这氛围,他清了清嗓子,没接她递过来的袋子,而是又擡脚往前迈了一步,两个人距离再次拉近。他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心里莫名松快。
“这麽怕被发现?吕小姐。”
闻葭跳开目光,收回递着袋子的手,象征性地往周围望了一眼:“就我们两个人了,许董还叫我吕小姐呢。”
吕昭凝是闻葭在《野途》中扮演的角色,她不敢说真名,生怕被人认出来,也不敢说电影角色名,生怕人家真看过,于是含糊又轻飘飘丢了‘吕某凝’三个字过去,心想着许邵廷要是连这都想不到,那她也没必要见他,丢下西服走了就是了。
许邵廷看着她失笑,他缓缓後退两步,转身:“随便坐,闻小姐。”继而去给她倒茶,边倒边问:“今天怎麽有时间过来?”
“来给你送西服。”闻葭走到一旁的沙发边,拢着针织衫坐下,她将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不是说你助理来?”
许邵廷一边慢条斯理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一边将目光聚在她身上,似乎在期待她会怎麽回答。
那杯子磕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微弱清脆的响动,似乎刚好跟她的心底某处节拍重合。
闻葭目光再一次掠过他,她捏起陶瓷杯轻呡了一口:“我助理她没空。”
她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大忙人”于凯晴在别墅大喊冤屈,她的工作都是围着闻葭转的,闻葭有时间过来,却说她没空?!
这点许邵廷自然也能想到,但他只是纵容她说谎不打草稿,没揭穿她。
这件事许邵廷放过她了,可他没打算放过另外一件。
从方才两人在一楼碰面,又到电梯间,
从电梯间,又到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
从落地窗前倒茶几前,
从近在咫尺到拉开距离,
她的视线从不肯跟他的交汇。
他看透她刻意的回避。
他半倚在办公桌前,一双修长双腿伸着,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闻小姐,你很怕我?”
闻葭喝茶的动作顿顿,不过她演技也好,因此这小动作极其细微,“许董为什麽这麽问?”
“你不敢看我。”
闻葭缄默了,她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麽。
她在想周敬承跟她说的那番话。
她在想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如此衣冠齐整,如此禁欲端方,如此稳重自持的男人,真的如周敬承所说的那样风流成性麽?
他这双在黑字白纸上签字的手,也会干一些无法言说的事麽?
好反差…她无法直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