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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走向她（第2页）

“哦，那很快了。”洛青岩几乎没有做表情，“嗯……你完全恢复了以後，是……直接回海里吗？还是可以从江河到海里？G市不临海，去海边的话……其实也不远，搭高铁，三丶四个小时就到海滨城市了。”

小男鱼的神情滞了一瞬，他眨眨眼：“你，是要让我离开吗？”

“你不想离开吗？”洛青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小男鱼又顿住了，垂下双眸，没有说话。

“我认真思考过了，真心相爱丶结成契约确实是很难很难的。”洛青岩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可能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无所畏惧，管他什麽办法都去拼一拼，也，没有什麽可失去的。但是，慢慢冷静下来後才发现冲动归冲动，解决事情是不能光靠一腔热血的，要认清现实，把握拥有的。”

她说着看了看小男鱼的尾巴：“不是再有几天你就恢复了吗？你是属于大海的，你有自己的秘密，我们始终是两路人，总有分别的那日。不论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都该往前走了。”

小男鱼的眉心蹙了蹙：“如果我离开了，那你呢？”

“去旅行。”洛青岩微微一笑，“当初知道自己生病，生命开始倒计时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去旅行。抛开一切，去没有去过的地方，感受自然，享受生命。”

“为什麽你……”小男鱼脑袋微偏，认真思考，“好像，你突然就放弃我了。”

“可能一开始我就没有十足的信心，不过是……落水的人遇到一根稻草就想抓，病急乱投医。”洛青岩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和你相遇确实是一场奇遇，让我有希望了一段时间，开心了一段时间。但这场奇遇有开始就有结束，结束的时间很可能就是你完全恢复的那一日。”

“我……”小男鱼的眼神中透出复杂，像深海里若隐若现的幽光。

“没关系，你不用觉得没帮到我，人各有命。”洛青岩保持着笑容，“如果你承诺的值钱的回报能兑现，也是很不错的。”

小男鱼明显地皱起眉头：“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听到这句像关心的话，被戳中洛青岩瞬间红了眼眶。她使劲眨眼，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可惜，忍不住，泪珠划过眼角，她还想强撑：“是，是不太舒服。我……我是病人嘛，可能……时间不多了，所以……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有反应，容易……多愁善感，喜怒无常，控制不了。”

小男鱼的神情恢复了平静，他想了想：“你想哭的话就放声哭吧，哭也是情绪的表达，哭出来会好些。”

看着小男鱼瞬间恢复平静的表情，洛青岩感觉心脏被划了一刀又一刀，她像暴风雨来临时的海面，波涛澎湃，小男鱼却永远待在深海之中，毫无波澜。

她苦笑一声：“其实，先前听到你说想我过来的时候，我还很……你……所以你为什麽想我过来？”

小男鱼想回答，张嘴後却又迟疑了，他垂眸思考。

洛青岩等了一小会儿，她没有太多的耐心，轻叹一声：“是你让我感到若即若离才对。”说完，她站起身，想暂时离开卫生间。

小男鱼想留住洛青岩，可又感受到对方此时非常想离开。

“我不舒服，我，去喝点水。”洛青岩走得很快，她是真的觉得难受，头晕心悸，浑身无力。

-

去到厨房，洛青岩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慢慢喝了好几口，身体的难受却没有任何缓解，似乎反而还加重了。心跳越来越快，恶心想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太难受了，她赶忙放下杯子，双手撑着橱柜台面，稳住身体。可惜，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然後猛地往下坠。她很努力想用手抓住什麽，却什麽也抓不住，慌乱间还打翻了水杯。

听着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洛青岩顿感天旋地转，难受在身体的每一处炸开。呼吸是困难且疼痛的，像周围的空气被抽走，仅剩下的一点点稀薄空气还带着刺激性的毒气。五脏六腑在发痛，像被拳头狠狠锤击，又像被攥着反复拉扯。四肢发冷发僵，不仅没有办法灵活地控制，甚至感觉会乱动，完全失控。

身体不再是自己的身体，仿佛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从头裂到脚。

这一刻，难受得想死，生不如死。

那就这样死去吗？

洛青岩真的有考虑要不要放任不管，就这样让命运给她一个结果。

本来剩下的日子就不多，癌症患者最後的时光还会痛不欲生，长痛不如短痛，反正现在已经这麽痛苦了，不如直接到最後。

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会突然如此难受，但如果这样死掉的话算意外身亡吧？那是不是就不用跟家人交代生病的事，不用道别，不用被生离死别折磨？亲朋好友会好受些吧？毕竟世事无常。

也不用再考虑跟小男鱼之间的事。如今的她不但搞不清对方的想法，也搞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仿若在被无形的大手拉扯，纷乱如麻，头晕目眩。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一会儿愿意抓住一丝希望，一会儿万念俱灰，反复无常的感觉万分折磨。

那就这样吧……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可以不到最後的，咬牙站起来，打个急救电话。而且或许情况不像自己感受到的这麽严重，不必自暴自弃，这阵难受劲儿过去了就能好些。

或者，可以呼唤小男鱼。

小男鱼……好像听到了小男鱼的声音。

杂乱不堪，模模糊糊的。

难受，身体难受，心里难受，好想就这麽永远睡过去。

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有人走向她。